“朕晚上还要批折子,让奴才们看了像什么。”笑了半天,他掏出绢帕来就想擦掉。
云雪裳拉住了绢帕,小声恳求道:
“就多留一会儿嘛。”
“这样。”
安阳煜铺了一张宣纸,把五指手指轻轻地印上去,再拿开,纸上便映出了五个毛乎乎的狐狸脸来。
他拿起了纸,吹了吹,待墨稍干,才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云雪裳听旨,这是大越的镇国之宝,你快快收好,若弄丢了,朕要重重地治你的罪。”
“谢皇上赏赐。”云雪裳笑着接过来,认真地叠好。
看着她敛眉垂目,故作的驯服模样,安阳煜不由得感叹起来,他复又拉起了她的手,低声问道:“小猫儿,宫中寂寞,幸尔有你能陪着我。”
“你的美人这么多,没有我一样快活的。”云雪裳扬起头来,微笑着看他。
“那些人只在眼里,你却能走进心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日见不着你,便变得不会吃饭睡觉了一样,总要想像着你就在旁边坐着,走来走去,还有瞪着眼睛看我。”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有些委屈,她总是一不开心就跑了,他就得满世界跟着追,先掉进这份情的人,毕竟是他,而她,从这里跑出去,立马就能成为那个人的皇后……她说得没错,两国之后,确也足够威风。
“肉麻兮兮,你今儿肯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云雪裳却狐疑起来,抬手就拍开了他的手掌,好端端的,总对自己说这些酸不溜湫的话,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心中若无鬼,怎么会突然跑来哄自己?除了昨晚知道自己在轩辕辰风那里过夜,巴巴地追了过去,素日间他哪一天不是忙到半夜才回去的?
安阳煜有些哭笑不得,他今儿一时有感而发,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听了这话,不是应该高兴,应该激动的吗?她的反应,果然是异于常人的。
“罢了,饿了,吃饭去。”
他摇摇头,拉着她就往外走去,和她谈风月这回事,那是白瞎,不如去吃饭来得实在!
刚到宫中,便看到宫门口停了一张小辇,青翠的流苏宝盖下面,纤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云菲霜正扶着宫婢的手慢慢下辇。
安阳煜的脚步缓了缓,回宫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回看到她。
对于云楠溪的话,不管他信与不信,此刻见到云菲霜,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云菲霜那太过温柔的眼神,太过怯怯的表情,都让他觉得有些窒息。如若真是妹妹,他就恨不能捅自己一刀,如若不是妹妹……他皱了下眉,微微侧过了目光,看向了宫门外那些宫婢们。
“臣妾,见过皇上,娘娘。”
云菲霜显然是看到了二人,一下辇,便带着自己的宫婢们迎着二人慢慢地跪了下去。今儿她来,没那日来时的装扮华丽,那日艳红的指甲全绞去了,只一袭翠色的长裙,无任何纹饰,发间也只一只简单的玉钗,更无施脂粉在面上,脸色苍白,就连唇色都是青白得厉害。
“平身。”
安阳煜看着她的模样,眉轻皱了一下,才低低地说道。
宫婢们连忙起身,扶起了云菲霜,云雪裳见安阳煜眉头微锁,只好上前去扶着云菲霜的手,柔声说道:“妹妹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了,身子还没好呢,千万别累着了。”
“自皇上回宫,臣妾还未见过圣驾,今儿来见见,免得到时候去了……还见不着。”她垂着眼帘,又咳了起来,咳得厉害,唇角都溢出了血来。
“进去说话吧,外面有风。”云雪裳连忙招呼着,众人过来,扶着云菲霜往里面走去。
“你也露个笑脸来,好歹是……管她是不是,她也病了。”
云雪裳回过头来,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责备道,安阳煜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这回子她又不吃醋了,可是,她哪里能知道他的感觉?
进了殿,她二人隔着一张小桌子,坐在贵妃榻上,而安阳煜坐在老远的一边书案后面,低头翻着桌上的书册。云菲霜一直低头不语,她不说话,安阳煜和云雪裳更不知道讲什么才好,偌大的宫中安静极了,只听得他翻动书页的声音沙沙作响。
“对了,昨儿后院的茉莉开了不少,我晒了一些准备做花茶,煮给你们喝吧。”
云雪裳见气氛太沉闷了,便作出轻快的笑容来,大声唤过了顺儿拿来她收集的花
瓣,又令人把紫檀制的小茶炉拿来,就搁贵妃榻前的小桌了,在碳里洒了些香叶儿,用镏彩的瓷茶壶煮起茶来。
茶叶,是极好的清明前碧螺春,几片茉莉花瓣洒进去,沸腾起来,一壶青碧,满室幽香扑鼻。
“妹妹喝点热茶。”
云雪裳亲手沏了,先放到了云菲霜面前,然后再端了一杯给安阳煜。云菲霜谢了恩,双手捧起来,暖了好半天手心,才小声说:
“皇上,不知娘娘有没有说过臣妾的意思?”
安阳煜轻啜了一口茶,极苦!喝着,远不如闻上去那样好,是茶叶搁多了吧?他皱了皱眉,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了好半天,才低低地应道:
“此事,朕不能允你。”
云菲霜抬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眼眶一红,又似要哭出来了。
“崔梦毕竟侍奉过朕,朕不纳她入宫,已经是亏欠了她,若让这母子的名份都不留给她,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