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门口越来越忙碌,已经运来了许多一尺余长的段木,一撂一撂的整齐排好,就堆在门前,还有无数的草帘子、锯末等等。
最精贵的赛璐珞也送过来了,小心翼翼的堆在西厢房里。
从前沈四海家是几乎不见人影的,可最近总是或多或少总有过往的村人,打着路过的名义,不时的往院里院外的打量。
一等从沈四河和龚氏那探听到了消息,背了人,,好事者就聚在街口议论纷纷。
首当其冲者自然是沈四富,这会儿正站在沈四信家门口,口若悬河,把沈四海家要种香菇的事传扬的阖村尽知。他从正面、反面,远近,古今等等诸多方面加以论证,最后得出结果:“沈家老大就是瞎胡闹,我看是种不成的,早晚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你们要是不信,就等着瞧好吧。”
沈四信的媳妇赵氏正拿了一把极秀气的小笤帚,听沈四富这话,便轻轻的一笑道:“七哥这话说的,条条是道,引经据典,叫人不信服都不成。不过你没听说吗?这挑头的可不是四海大哥,是黄坡村的李忠呢。这李忠你们总知道吧?他这大半辈子,最爱鼓捣的就是新鲜玩意,听说他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嫁接技术,核桃树用不上五年就能长出核桃来呢。”
核桃树是最不爱结果实的,有句老话叫“爷爷种树,孙子吃核桃”,没个几十年,核桃就别想蓬勃结果。
赵氏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怔了。沈四信便轻轻一撇嘴道:“那也不是他发明的,他这么张扬,还不是因为他在京城有个亲戚表叔。”
见众人不解,便解释道:“据他自己说。他这个表叔是在圆明园给皇上看守皇家果林的。谁也不知道真假,总之他总能弄来各种各样新鲜样式的树苗子、嫁接用的码子。不过他活的就是一张嘴,谁也没试过。也就没人信。”
沈四富不屑的道:“也就他信吧,这十里八村的,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傻瓜,好巧不巧,还出在咱们沈家,一提他我就觉得丢人。”
朱实宽见跑题了,忙拉回来问:“这李忠跟四海大哥虽然面上不错。可什么时候这么有交情了?怎么这天大的好事就找上了他?到底这钱是谁出的?要说是李忠,我还信上三分,可要说是四海大哥,他一向拮据,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可是看过了。不说盖房子的料钱、工钱,就是他那厢房里白亮、细腻、柔软的赛璐珞就值一大笔银子了。”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沈四海家。
赵氏的眼神掠向朱实宽,笑道:“都说朱大哥见多识广,果然呢,那玩意原来叫赛璐珞,听着就拗口,我还是前些时跟着我表姨进城,在陈家的暖棚里见过,也叫这个名呢。”
见众人都十分艳羡的望过来。赵氏不无得意的道:“朱大哥没说错,这赛璐珞是从西洋来的,价值不菲是一定的,最难得的是有价无市,就是有钱,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
她是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与陈家都有往来,却也无形之中抬高了青玉。
沈四富暗暗心惊。他才发现,自己的消息早就落伍了,连这个赛璐珞都不知道,更别说的看过了。眼见得风头大减,不由的轻蔑的道:“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四海他一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上哪弄这个去,还不是靠着李忠。”
众人点头附和:“这话在理,也就李忠有这个本事了,他认识人多,结交的朋友也多,一准是他,倒是白白便宜了沈四海。”
朱大娘却慢悠悠的笑道:“这你们可猜错了,还真不是李忠弄来的,要说不是他弄来的也冤枉了,的确是他和他儿子赶着马车去拉回来的。要不然,这么金贵的东西,干吗要放到四海家里?”
赵氏细长的眼睛一眯,看向朱大娘问:“朱大嫂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朱大娘自谦的一笑道:“我上哪知道去,还不是那天凑巧遇上了青玉嘛,那丫头有礼貌,又爱说,我就多嘴这么一问。这门路,竟是她寻来的。”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讶声:“什么?竟是她寻来的?”
朱大娘斩钉截铁的道:“没错,一准错不了,那家人也姓陆,就是府村她二姑母的那条街……”
两村离的不远,相去不过二里地,说句俗点的话,大清早那村的鸡鸣狗吠,这沈家庄就听的真真的,真个是鸡犬相闻。又各个都在府村有亲戚故旧,知交相好,这么一攀,也就知道了晓陆这一家人。
众人不免又是一番感叹:“傻人有傻福,怎么偏偏就叫这爷俩撞上这大运了。”
赵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含酸的道:“我就纳闷了,这沈四海跟个闷葫芦似的,大嫂也就是那么个脾气,倒是生了个好闺女,这青玉是长的又漂亮,人又聪明,嘴又甜……如今还这么能干……”
她这一说,沈四信就有点缩头。
沈四富道:“那顶什么用,丫头就是丫头,早晚要嫁人的,是外姓人,再能干能抵几年?”
赵氏便不说话了。这里谁都有资格批驳、嘲笑沈四海家是两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只有她和沈四信说不得,因为成亲十多年了,她俩至今膝下空虚,别说一儿半女了,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过。
年轻时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安慰说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一晃都十多年了,药渣子也撒了许多,这会要是扫起来估计也得几尺厚了,她这会也早就不年轻了,可肚子还是没一点动静,可见不管是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