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染但笑不语地拉着兄长进了屋,亲自沏了一壶茶,看到茶案上的一盘棋,突生兴致,笑道,“哥哥,我们去梅花树下,来盘棋如何?”
“好,就依阿染!”此时月已上中天,但沈千染难得有这兴致,做哥哥的愿陪着。
水玉和水荷手脚利索地端了茶具和棋盘就便出去。笼月和陈妈端了两个火盆给兄妹二人取暖。待一切备好,众人退下,余兄妹二人。
兄妹坐定,沈逸辰执白棋,笑道,“依老规距,让妹妹三子。”
幽幽一声轻叹,呵出的暖气极快的散在寒风中,“哥哥,这一局,我想和哥哥公平下一场,若是我输了,我定听从哥哥的意思,若是哥哥输了,那哥哥就得听阿染的。可好?”
沈逸辰笑得有些勉强,眼里并无喜悦,“阿染,这棋下大了,哥哥赌不起!”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世间,他最舍不下的就是眼前这个妹妹。
沈逸辰抬头望向天空,星汉满天明明灭灭象人生捉摸不透,“阿染,其实,哥哥原来想,慢慢地改变一些,我要的并不多,只是我们兄妹与母亲能安度这一生足矣,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幸福的生活即可。可发现,很多事情已超出哥哥的预料之外。如今,哥哥所做的已经违背了爹的一些初衷,或许有一天会解决沈家所有的困境,或许有一天,沈家会因此……遭难!所以,哥哥只想你能远离!”
沈千染知道哥哥话中之意,哥哥终是决定了参与皇子之间的夺嫡之战。
夜风带着冰意象丝绸一样拂过面颊,慢慢地渗入骨中。虽然两人的足边都放了火盆,但在这样的冷冬之夜,无法暖人心。兄妹二人一时都沉静了下来,各自想着心事。
终于沈千染先开了口,以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哥哥,对染儿来说,人生最终只会变成没有温度的记忆,幸福也好,不幸也罢,都会感受不再!但,伤痛和仇恨却永远都在。如世间怨灵,不入轮回,不入地狱!哥哥,那已不仅仅是一种情感,而是化成血肉相依的毒瘤,牵一处,全身都疼,它让你看不到阳光,闻不到花香,你的心装满腐烂,装满恨!”
“阿染,为什么会如此?去珈兰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逸辰蓦然起身。
“哥哥!”她轻喊一声,她想强笑,笑容却在眉梢眼角停留片刻就乍然融化,疲倦却刹那间蜂拥而来的,她咬了咬牙,突然起身,走到兄长的面前,一字一句道,“哥哥,你就当作是染儿是一夕之间成长。哥哥,你要染儿信你,你也得信染儿。”沈千染凑近哥哥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些话后,沈逸辰先是惊诧,后来神情慢慢地变得凝重,最后颔首,“好,哥哥信你!申家的事,哥哥一定放在心上!”
沈千染轻舒了一口气,她要离开沈家一阵,申氏不难提防,左右不过是在沈家宅内,申柔佳她会在走之前将她打进地狱,但申轩玉的申敬业不同,男人的战场与女人不同,她决不能让申家的男人再有机会站在朝堂之上,她唯能依靠的也仅有哥哥一人。
西院,申茹坐立不安,刚听到沈越山回府,她忙去迎接,谁知扑了个空,沈越山已经进了沈老夫人的房里。
她估算着这时候沈老夫人一定不待见她,也不敢再厚着颜进去。便乖乖地在外房等候,等了半个时辰,谁知道香月说老爷已从侧门直接去东院去看望宁氏。
她一张脸瞬时黑了,这好不容易盼到沈越山回来,以为沈千雪有救了……果然他心里念叨的还是他的正牌夫人。
她悻悻地回到西院,也睡不着,差了彩云去打探,看老爷晚上在哪里歇下,谁知探了一个多时辰,说沈越山还在宁氏房里陪着她。
她这心火燎火燎地难受,若说沈越山去了四姨娘房里,她还忍得下,毕竟人家年轻又没生养过,正是盛开的玫瑰。
巴着宁氏算什么?说难听些,这时候的宁氏和沈老夫人站一块如姐妹,这般的残样,为什么沈越山还稀罕?她越想越不甘心,又想起自已的女儿这时候被关在农庄中该有多苦,乡下的地方,就算是不缺吃用,也比不得这里住得舒服。女儿虽然是庶出的,但自已的穿用哪一样不是自已贴了心照料?
她想找沈越山求情,让他想办法把沈千雪接回来,看样子,今晚是不行了。
都是那杀千刀的沈千染,迟早她会剥了这一对母女的皮解恨。
东园,宁常安感觉黑暗中悉悉索索有人在自已身边躺了下来,心里一惊,直觉却不敢掀了帷缦,颤着声问,“谁?”
“宁儿,是我!”沈越山侧了侧身背着,“我没点灯,只是累,想在这躺会,你放心,明天天亮前我会离开!”刚他在床边坐了很久,见妻子睡得很沉,他不想打扰。满心疲惫,就想静悄悄地在她床上闭会神,谁知却惊扰了她。
“沈大哥,你还……好吧!”宁常安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浑身开始不自主地颤抖,心开始疼痛,疼痛到眼底微微浮起了酸涩的味道。好象整整有六年,她未曾与丈夫这样亲近过,“宫里头……”
“没事,现在都过去了。宁儿,我转过身好不好,我不看你!只是想抱一下你!”感觉到身边人的战粟,沈越山眼眶深处的湿润似乎就要支撑不住掉下来,心里涌起了一种狂潮,想要倾诉什么的冲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全化为一叹,“我就窝一会,就离开。”
“我……”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