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猛地激醒,急促了点了珍妃胸口处的几个穴位,又撕下袍子绑着珍妃胸口地方,控住血再往外冒。
最后,轻颤的双手避开触目惊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珍妃放平。
他看到沈千染象抹幽灵地往浴池外走去,他眸中,登时闪过一抹巨痛之色,随之,瞳孔一紧,轻声唤,“染儿,你要去哪?”
沈千染也不回身,淡淡一笑,所问非答,“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救她……”阿染绕过掩着嘴傻傻地站在池边的绣亚,掀开珠帘的那一瞬间,身后响起兰亭带着艰难的声音,“染儿,你可不以暂忘心中的恨,仅作为一个医者,去救救我的母妃!”
“不行……我做不到……”她喃喃一句,却只是空音,喉音根本发不出一丝的声响,但她缓缓离去的脚步已告诉他答案。
“染儿,你别这样……”他知道此时她就象一个迷途中的孩子一般,这样的染儿只会让他感到心疼,他几步上前就抱住她,可他却不知道抱了她后,他该说些什么——
“不要……”她嘶心裂肺地叫,尖叫一声,身上急剧发抖,兰亭抱着不停颤抖的她,抹着她额上不停渗出的汗,焦声连问,“没事了,没事了!就当是一场梦吧!”
“兰亭,”她被他带血的衣襟刺了一眼,突然暴躁地尖叫起来,“我早就说过,有一天会这样,你偏偏不信!明明是她的错,你却让我感到自已是罪人……”手重重捶在他身上,双手猛力一撑,他居然被她吓得脱了手。
兰亭的心都给搅烂了,但他没有马上上前抱住她,她此时如受惊的小兽,对所有靠近的人都抱着恐惧的心。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会我去看你……”他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左右为难,他想安抚情绪失控的她,却不得不暂时放开她,他得处理珍妃的伤!
她机械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已在拒绝什么,她心里空荡荡的离去!
兰亭将珍妃抱出时,传唤了暗卫,暗卫都受过强训知道如何处理外伤,他们的身上都备有金创药。
“金创药!”兰亭从帐帘内伸出了手,高漠一脸的内疚单肢跪在地上,闻言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同时,高溯也递了过去。
兰亭接过高溯手中的金创药,连正眼也不看高漠。
高漠返身跪下,心中懊悔不迭,他没想到,珍妃竟然如此不济,在手上有利器的情况下,反而被沈千染刺伤。
在兰亭命他去调察沈千染时,他就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子将来会是兰亭最大的绊脚石。在拿到所有的报告后,他更笃定自已的判断。
作为与兰亭自小一起成长的伙伴,他知道摆在兰亭面前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所以,拼着将来被兰亭所弃的危险,他也要将种可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尤其是眼下形式如此危急之时,兰亭竟派了百名的暗卫护住沈千染,而他的身边留了不到五个暗卫,在那一瞬,他就对沈千染起了杀心!
他不过是个暗卫,在走进训练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死亡。兰亭却不同,他有一天会站在最高位。他希望,他的足下,有一块是他的尸骨堆成的!
珍妃的到来是个契机,高漠在沈千染进去浴时的那一刹那,便离开大殿,他们是无权进入浴池,但若是有异常发生,那所有的暗卫都可以不受戒令的约束。除非所护之人有险。
以他多年潜伏的经验,他知道,浴池内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命所有的暗卫撤到大殿的三十丈外,让珍妃有机会杀死沈千染。
“高溯,不必在这侍候,去看住她,别让她离开宁王府!”帐内传来兰亭冷漠的声音!
太医匆匆赶来,诊了脉,开了方子,恭恭敬敬地道,“宁王殿下请放宽心,没有伤到心脉,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阙,养上半个月就能康复。”
绣亚战战兢兢地接过方子,曲膝对兰亭道,“奴婢去随大夫去抓药!”见王爷不置可否,忙轻轻推了一把大夫,离开了寝房。
兰亭走到高漠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却没有看他,声音透着冷冽,“高漠,你随本王几年了?”
“回殿下,属下六岁进训练营,十三岁开始跟随殿下!到现在已有十年!”
“十年,十年的时间,本王身边除了高溯,就是你!”兰亭顿了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叹,“其实有一个人比你更久——”
“高池!”高漠苦笑,他知道,宁王的意思了。当年高池自作主张,差点伤了沈千染,被兰亭处于了极刑。高池死前,那眼里流露出的全是对宁王赤裸裸的爱慕和绝望。
也正是这些年,兰亭不肯再用女卫,怕女卫心里添了非份之想,做出他预料不到也难以控制的事!
一个女卫从内殿的浴池出来,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上一把银钗,轻声回禀,“殿下,这……就是这把钗子伤的娘娘!”
兰亭接过,拇指轻轻刮过锋利的尖柄,他眉锋紧蹙,颤悸难言的心绪堵在胸腔,涩涩苦苦,全然都是的。
这钗子他认得,是幼年时,他母妃生辰时,他亲手打制的。钗头的花样打得有些四不象,把柄也磨得过于尖细,但他的母妃很喜爱,到现在还时不时地插在头发上。
他蓦然明白,母妃原是打算,用这把银钗杀死沈千染后,希望借这把钗子的甜蜜回忆,让他不要忘却母子间的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