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恩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拍了拍魏青兰的肩取笑道,“青儿,这些年本公子都差点忘了你的性别了,今日总算有一点女子该有的表情!”魏青兰是赵承略的布在丽水府的暗探,多年来,虽从未曾见过兰锦,但她一直受命于配合兰锦在找钟家暗卫的秘密训练基地。
赵青兰很快地敛住失态的神情,上前正正经经地象男子般一揖。
在魏家姐妹向兰锦报告这几日所搜到的消息时,赵知府便在茶几上忙着泡茶。
他多少从赵承恩的口里了解到七殿下的洁癖。这时他们要谈正经事,也不敢让下人进来侍候,只好亲自动手。
他先从一旁的烧得正开的热水里夹出一个白玉瓷茶盏,又亲自挑选茶叶用滚水烫过之后,方动手煮茶。
赵青兰从怀中取出一张丽水的地图,在上面标记着一些红色的记号,她详细地说着每一个记号标注的地方,沈千染和兰亭是几时到,几时离开,这期间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兰锦接过赵知府递过来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抬头直视着赵青兰,“你确定他们今日会在九鲤弯出现?”
赵青兰肯定地点点头道,“这几日,我们每半个时辰就换跟踪了人,所汇集的消息,这个沈家二小姐所去之处全是寺庙,并在每个寺庙是点了平安灯。虽然灯上没有记名,但可以瞧得出,她是在祭拜某些人。而今晚酉时开始,在九鲤弯会有一场祭祀活动,是给远方的亲人或是死去的亲人放莲花灯。”
赵知府解释道,“在本府,每年的五月初九,会在九鲤弯办一场民间的放灯会。以往通常子时会结束,今年不同,一是江南水灾,死了不少的灾民,二是,今晨传来消息,在扬州府三十里外的一个地方发生山体滑坡,死了上千名的灾民。所以,本府让雁山寺的住持今晚去九鲤弯做一场法事,加上祭拜这些活动,可能会到明早才能结束。”
赵承恩一惊,几乎脱口而出,“按行程,沈尚书和瑞安公主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辰到达扬州,有没有他们的消息?”说完,他神色带着担忧地探向兰锦,却见他神色自若地品着杯中茶,甚至连指间都不抖一下。
赵知府摇首道,“公子,这个下官就无从得知。”
“父皇应该收到消息!”兰锦嗯了一声,神色淡淡近似自语一句。垂下眸的瞬间,锐利的、骨髓被吞噬蚕食般的巨痛再次传来,他无法想象,父皇在得知宁常安身死时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这也是沈千染的一个局,但是他的父皇不知。如果可以,此时,他真想伴在他父皇的身侧。
情深不寿,是因为他也希望父皇从此死了这条心,所以他从龙卫手里拦下了一些关健的信息,他知道,那轿子里的人,已不是真正的沈越山和宁常安。
沈千染确实狠,为了让兰御谡相信,不惜让千人同身埋葬。
可是,这样的灾难是无法用人力策划,兰锦初时还能冷淡自若,越想越感到心惊肉跳,神色愈来愈浓重!那未免太可怕,难道扬州城的山体滑坡是沈千染未卜先知?她极巧地利用了这一个灾难让宁常安和沈越山从此逃出升天?
赵承恩本想再问一句,在瞄向兰锦时,喉间蠕动了几,瞬间哑然。只因,他真的不曾在兰锦眸里看到这样的神情,他似乎一句也没听到他的话,而是陷入一种沉思,那琉璃眸很平静,瞳孔深处却拉出一波诡谲恐怖。
众人静了下来,大堂之中连呼吸都变得沉滞。
魏青兰轻轻咳了一声,决定打破眼前的压抑局面,她略倾身,一揖道,“七殿下,属下当时用丁胜奇的名讳,可台下并没有过多的回应,倒是因为借用了赵小姐的之名,被一个黄裳的女子当场戳穿。”
魏青霜听了后,便稍稍形容了一下黄裳女子的情况,并告诉赵承略,黄衣女子身边的几个侍婢的特征。当时还要感谢这黄裳女子出言驳斥,要不然,人山人海的,她们一时也注意不到她身边相拥的一对年轻男女,以及男子周围似乎隐隐藏匿着一些高手。
赵承恩突然仰了天,头疼地拍了一下自已的前额,想不到没把沈千染光明正大地引出来,倒引来了自家的小妹,她苦笑,“那是小妹,一定又溜出来玩!”说着,靠近兰锦朝他支了支肘,“我这小妹可不是很好管束,自小随义净野惯了,那性子可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七殿下,以后有你受的!”
原本那日他们计划,行骗的格局被沈千染拆穿,于是他们借此故意刁难沈千染和兰亭,适机有理有据地跟踪她们的行踪。
魏青霜和魏青兰眼神略一交汇,便没有将那日赵十七见到兰亭的失态的模样报告了出来。
一旁忙个不停的赵知府心道:哪有这样编排自家妹妹。
兰锦也没有去理会赵承恩话中调侃的意味,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无一下,没有任何规律地敲着红木桌面。
赵承恩收敛了眼中的笑意,在兰锦的身边坐了下来,并示意众人坐下说话。神色也变得正经下来。
兰锦转首看向赵承恩,唇角撩动的角度带着点漫不经心,“就算确定了他们二人今晚会在九鲤弯出现,但本王不能就直接去找沈千染,否则以兰亭的警惕,肯定会察觉到丽水府如今已遍布赵家的暗探。那本王这三年来的筹划又会夭折。”
赵承恩点头认可,他们为了查出钟家的暗卫基地,这些年付出这么多的心力,岂能轻易附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