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得尊严,一把在沈千染脚边跪了下来,哭着求着让沈千染先救救沈老夫人。
“公主殿下,染儿的医术不高,恐怕还是得请个太医。此时皇上正在沈府,不如你去求皇上给派个太医给我祖母瞧瞧!”
她满口答应,她会去找个太医,唯恳求沈千染把事情原因先瞒住,她唯恐此时闹到欢宴上,那她就是开国以来,最大的笑话了。
适巧,皇帝传旨让她去赴宴,此时的她哪有心思细细打扮,只粗粗地弄了些脂胭把脸上的泪痕要掩了,衣裳也顾不得换,就急急赶了。
这时,她终是留意到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胸前,尤其是女儿钟亚楠,近乎咬牙切齿时朝着她挤着眉,示意着她低头。
她疑惑地低头一看,瞬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本能地转首想看看沈越山的表情,是不是也在嘲笑着她。
谁知一眼就看到他身边的宁常安,全身的血瞬时抽离全部挤向她的大脑,疼得要炸开。她一边手揪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一边手指着宁常安,“啊……”地一声,如见了鬼一样指着宁常安尖叫起来。
宁常安淡淡笑,看着瑞安,神色好似一潭不起任何微澜的井水,“常安多年有疾,以至一头雪发。惊了公主,请公主见谅!”
瑞安又捧着心口,急促地喘着气,耳朵轰鸣不绝,周围的宫灯似乎一圈一圈地开始围着她飞快地转起来,周遭地指指点点的笑声徒然变大了百倍。
“瞧,这个就是西凌最不受宠的公主……”
“娘,您为什么总是给女儿丢脸,女儿要是找不到好的夫家,准是因为你,女儿不活了……”
“你这贱妇,我是为国捐躯,你却如此守不住寂寞,真是把我和女儿的脸都丢尽了……”
“听说她把自已的嫁妆全当了,不仅如此,连宁常安的嫁妆也给她偷偷当了,真是千古奇闻呀,还是个公主……”
“不仅如此,我听说她把亡夫留下的候爷府也给当了,信义候要是知道,准是……”
“不——”瑞安死死压住耳朵,她脑袋里仿佛被塞满了尖锥,只要一动,就左右上下冲撞着扎着——
她求助地看向沈越山,只要你稍一个眼神,一个也好!可他连眼角也没有给她,他总是静得象不存在一样,看着自已身边的妻子!
此时此刻,瑞安觉得那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痛苦了,也不仅仅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里永世不得翻身的绝望——她什么也没有,二十多年的痴情、追求了半生的荣华和尊严、女儿、丈夫、朋友、亲人,她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突然蹲了下来抱着头,她不想听到任何的声音,好吵!好吵!不想看到任何的人,好烦!好烦!她的腿好麻,方才在库房里清点时,她站了好久好久了!她还跪着求着那个可恶的丫头!她居然给她下跪了!她的心狠狠地撕着,双腿已经麻木得撑不住身体了。
荷池中的惊异之声更是此起彼伏,人人对瑞安公主的怪异行为表示不解。钟亚楠羞得恨不得冲上前把母亲一把推到池里头,让她清醒清醒。
这是自已的娘亲么,分明就是个疯子,以后,她在京城中该有多丢脸呀!
兰御谡看着瑞安的模样,心累得突然笑出声来,只觉得今日诸整事不顺,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抬了首冷冷地看着赵总管。
赵总管会意,几步上前,强拉着丑态百出、又哭又笑的瑞安公主离开。
菏池中的议论声随着瑞安身影的消失,缓缓地静了下来。
这时,兰锦却突然起身,执着一壶酒走向宁常安。
他嘴角含笑,看着宁常安,琉璃眸中如缀满破碎星辰,无一丝的温暖,“这杯酒,本皇子是代母妃敬沈夫人!沈夫人与母妃是同门师姐妹,这份情谊论起来,也有二十多年多久。所以,这杯酒,希望沈夫人能干了。”
那一刹,全身所有的血液逆向奔涌向心口,她感到疼涨至爆裂。她看着宁锦,整整一晚,她从不敢认认真真的看他一眼,唯恐把心事露出。她知道自已这一生都不能认他,否则,兰锦的身份将因她变得被人耻笑。
可看着兰锦眸中的冷漠,她的血脉如溃堤般再一次倒流,全身无一处叫嚣着无法承受的绝望和悲哀!
锦儿,看到你,娘才知道地狱一直在娘的心中,从不曾离去!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如果在那次激流中,她没有将兰锦扔给兰御谡,而是死死抱在怀中,她的命运是不是会完全改变。
她或许与儿子一同死去!
如果活了下来,兰锦在她的怀中,既使失忆,也不会忘记自已曾经有一个儿子。
她茫茫然地接过兰锦的酒,举起,一生从未喝过酒的她,缓缓地将酒移到了唇边。
“别——”帝王和沈越山同时阻止,宁常安对酒过敏,只要喝上一口,身体全身各处就会长满红斑,全身骚痒,三天不退。
宁常安转首看着沈越山,无声无息一笑,沈越山从她眸中读出了坚持,便轻轻的松开手。
宁常安平静地看着兰锦,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将酒饮尽。
兰锦呼吸一窒,浑身仿佛被那目光贯穿,他转过眼,再也不愿看她的眼睛。
这时,丝竹之声诡异一变,鼓声响起。众人知道,今晚的重头卿点魅主正式开始。
千魅坊之所以十年不衰,就是源于卿点魅主这个压轴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