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将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茶汁四溅,寝房中的人全都跪了下来,瞬时空气变得僵冷。
沈老夫人一个个指了过去,历声道,“你们听着,今儿的事,谁要是传出半分,小心我揭了他的皮。”
“是!”众人忙应着。
“老夫人,二小姐心疼夫人,一时没把好分寸,她尚年轻缺了经验,也是我这姨娘教得不好。”申姨娘声泪齐下,“请老夫人责罚!”
“申茹,你别老护着她,这事跟你没有关系,郭嬷嬷是我的人,连我都看错人,何况是你?你不当这家,难道还让我这把老骨头来折腾?”
沈千染掩去眸中的慑人的光芒,抬起头时,眸中带着温婉的笑意,她扶起申氏,“姨娘如今罪魁祸首都已经死了,以后沈府就太平,你也不要哭,母亲身体不好,我又年幼,以后这一家子还要靠你来操心。”看来她还是先沉住气,如今两个人全死,线索断了。
别说是老夫人很信任申氏,就是沈越山这些年对她也很信任,怎么说她也为沈越山添了三个儿女,又在沈府掌管了十年的家。
“申茹,你找个可靠的人,把这丫头悄悄地埋了。”沈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复转首慎重地看着沈逸辰,“辰儿,你是沈家的嫡子,要做大事,最近你爹事情很多,你帮衬着些。以后这些宅门后的事,你少参与。二丫头和她娘的事,有祖母和申姨娘做主。”昨夜,沈越山从宫里托人给她带话,说是要在宫里住一阵,不能回沈府,她感到朝局可能有变,这时候沈家唯有这个成年的孙子可以帮上沈越山,她不希望这样一个优秀的孙子参与后宅女人们的争斗。
她虽然一直看宁氏娇贵气不顺眼,但她生的这个儿子她倒真心满意。
“是,祖母,辰儿记下了!祖母,今儿阿染也受了些惊吓,孙儿先把妹妹送回去!”
“去吧!”沈老夫人疲累地扬扬手。
兄妹走出正房大院,穿过游廊厢房,一路遇到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都忙上来福身见礼。
“哥,外人见了沈家的嫡子嫡女有多风光,可只有我们知道,这其中的辛酸。越是宅子大,越是藏污纳垢。可我就是不明白,祖母就那么信任她。也不想想,两个奴才能整出这样大的事,背后怎么可能没有正经的主子?”沈千染蓦然转身,看着身后的雕栏玉彻,眼神转为刻骨的凄然。
沈逸辰不语,拉着妹妹走到园中寂静之处,方道,“阿染,别生祖母的气,方才的事,祖母只能这样。府里人多嘴杂,她也是心急你一个姑娘家,生生担了这恶名。”
“我明白,这次是我急燥了,以后会小心。”沈千染摇摇首,“我只是不服气,为什么老天这样眷顾恶人?”
沈逸辰微微一愕,抬眼望去,只见她面色沉静,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唯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阿染这次去了探珈兰寺,回来人就变了,哥哥喜欢这样的你。”
“是,我佛慈悲,为染儿开了心眼,再不会浑浑噩噩地活着,给申氏那阴狠小人摆弄。尽让哥哥为染儿操心。”她嘴角缓缓泛起一丝弧线,竟微微笑了起来。在明媚的阳光下,少女柔美的眼睛湿湿亮亮,“哥,有时候,染儿也想抛却万般杂念,重新再活一次,没有百般算计,只为自已和在意的人活,可不行,我就是不甘心。我这一生就算是再毁一次,也要将她们全部拉下地狱陪葬!”揭开疮疤,深见骨髓的恨仇如何化解?
“别这样说,是哥哥做得不好,让阿染受了这么多苦。”沈逸辰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大哥,你一直知道我和娘亲是中苗疆之毒吧,那个方子是你求来的?”
“是,这方子是六年前求的,当时还毁了娘亲和你房里所有的植物,以为会相安无事,可后来娘和你的病无丝毫进展。这么多年,哥一直在查,这药是从何处入手,总是无果,让舅舅费了一番心思找些可靠的丫环看着,可惜还是让她们有机可趁。”
“大哥,慧能大师说了,我这毒有解,只是那解毒的人远在江南。大哥,你能不能修封信给舅舅,让他来沈家接我去江南住一阵。”
“好,这事哥哥来办。府里死了两个丫头,这事肯定藏不住,到时流言四起,你出门避避也是好事。”沈逸辰送到门口站定,“爹和祖母那也由我来提,你这几日,哪也不要去,除了晨昏定省,就呆在房里。”
沈千染点点头,“我跟着舅舅,水玉和水荷那两丫头就留给娘亲使唤,我刚拨掉了申氏的左右手,估计她一时也害不了娘亲。大哥,我要是走了,就劳你多操心一下娘。一定要小心申氏。”她顿了顿,“还有,也要提防申家的人。尤其是那个申柔佳,哥,你可别因为她是美人,就对她少了戒心。所谓蛇蝎美人,说的就是她那种的。”
沈逸辰淡淡一笑,嘴角溢着浅浅的流光,“再美,也美不过妹妹。”幼年时的沈千染漂亮得不象尘世般的人儿,别人不知,他怎么会忘?
申氏回房,刚好和端着盆子出来的丫环彩云撞到一处,一盆的水溅了大半身,申氏一巴掌盖过去,“不长眼的蹄子,做事莽莽撞撞,迟早揭了你的皮。”
彩云吓得端着半盆的水跪着,连声叫,“姨娘饶命,姨娘饶命!”
沈千雪从房里揭了布帘,杏眼圆睁,“嚷什么?端着盆子跪着。”她上前扶了申氏的手,“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