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济南的一路之上,刘知府和杨会长都癫狂在各自的美妙前景中,站立在云端之时,不料想“嘎巴”一声晴天霹雳,直坠落而下,转眼就变成阶下囚了。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站得高,摔得重。
刘知府和杨会长被推搡到福汉跟前,还没等刘知府说话,福汉就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气急败坏的福汉吩咐官差们说:“把这两个怂货给我押到大堂去,我要连夜审问。”
官差们刚想动手,被年长的随从给拦住了。他凑到福汉跟前,小声说:“福大人,想把刘知府审问清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今天晚上好好商量商量,等明天再审也不晚。当务之急是咱们得琢磨琢磨如何给乾隆爷交代。”
福汉低着头想了想,觉着随从说得有道理,确实也慌不得,再加上自己连续几天没睡好,正要连夜审问他也够呛支撑得了。
他把站在不远处的侍卫叫到跟前,跟他商量着如何给乾隆爷写折子。福汉和侍卫心里都清楚,这道折子必须一起写,如果分开写,如实交代的话,乾隆肯定横挑鼻子竖挑眼,他俩都落不得好。
首先福汉有失察之责,东昌府乱成这样,他这当巡抚的竟然没有觉察到。侍卫也没有好果子吃,乾隆让他去暗访,再三交代说如果发现了跟割辫子有关的重大线索一定要迅速报告到宫里,他倒好,不仅不及时回京汇报,反倒脑子一热跟地痞流氓争勇斗狠,更丢人的是还没打过人家,堂堂的京城侍卫既然被一群乌合之众给生擒活捉,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皇宫里的侍卫怂包成这幅德行,如果这事传开的话,万岁爷的面子往哪里放?皇宫森严的戒备难道是松散的篱笆墙做的?
乾隆首先会关注这些事,至于他们如何智擒刘知府和杨会长,他也会觉着这是当大臣的基本要求,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年长些的随从在官场之上,浸淫久了,他深谙其道。他把自己的顾虑这么一说,福汉和侍从也觉着有道理,如何给皇帝上折子是门很高深的学问,需要好好地计较一番。他们这次东昌府的经历既得说圆满了,还不能让乾隆爷挑出毛病来。
福汉吩咐人去把提督大人请来,由驻扎济南的八旗兵把刘知府和杨会长押到省城监狱。他带着随从和侍卫进巡抚衙门,连夜商量折子的事。
刘知府和杨会长被押送到了省城监狱里去了。
提督大人很快便带着雄壮的八旗兵来了。福汉给提督大人说:“提督大人,这两个可是重犯,劳烦诸位把他们押送到监狱,千万出现闪失。”福汉给提督交代清楚以后,便带着随从和侍卫进了巡抚衙门大堂商量给乾隆写折子的事情。
提督亲自押送刘知府和杨会长去监狱。一路之上,刀出了鞘,弓上了弦,有的手里还端着黑洞洞的鸟铳,横眉立目的八旗兵押着刘知府和杨会长直奔省城监狱而去。
被押送去监牢的路上,杨会长心里慢慢平复了下来,他首先琢磨过味来。他们雇佣的那个货郎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巡抚衙门前,这明摆着表明他买空卖空,操控大蒜、金银花价钱的事情巡抚大人已经知道清楚了。杨会长也没闲着,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如何把自己洗干净。
杨会长倒也没有过于害怕,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撑着,反正这事知府知县们事先都知道,后来忙活着把大蒜和金银花抛掉也是经过刘知府允许的。他想来想去,反倒觉着麻烦不过如此,被押送到监狱的时候,他竟然呼呼地睡着了。
刘知府慌了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出现这样的场景。
他心里琢磨着福汉肯定是搞错了,想想昨天福汉在府衙里的何等的低调,在徽州会馆喝酒的时候简直成了无话不说的哥们弟兄。他还把福汉请到杨会长的豪宅,专门给他预备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做的如此精心,怎么福汉还恩将仇报把他往监牢里送?
刘知府越想脑子越乱,脑子快炸开了。后面凶悍的八旗兵吆喝着:“左拐!”“你他妈妈的走快点,还不如乌龟爬得快呢,快点!”
刘知府就这么如同皮影戏里的道具一样在官差粗鲁的吆喝声的牵引线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就象一块移动的肉一样。
等他们到了监狱门口,监狱门口已经站满了狱卒,他们已经提前得到巡抚衙门送来的消息,今晚会有要犯押解过来。提督大人眼瞅着刘知府和杨会长被押进监狱以后,才带着八旗军返回。
刘知府和杨会长被带进了监狱。他们前脚迈进,后脚便有十多个身高力壮的狱卒喊着号子把沉重的监狱大门一丁一点地关上,监狱门关上时,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声响。
刘知府对监狱倒是不陌生。从前他经常踱着方步,倒背着手,然后吆五喝六地到监狱转悠,但是性质变了,这次变成阶下囚了。
进了监狱以后,捆扎在他们身上的绳索被解下,然后过了几个狱卒给他们套上四十斤重的枷,十多斤重的铁索,然后吆喝着带他们进牢房,两个人挪着步子前行,铁索拖在地上,叮叮当当的。
牢房里只有酷暑和严冬两个季节,冷的时候如同冰窖,热起来则成了蒸笼。这阵子雨水过了之后,天气越来越热,牢房也变成了大号的蒸笼。刘知府和杨会长刚走进黑暗的廊道,就有一股潮热混杂着屎尿的臭味,柴草的馊味,牢房里的恶臭扑面而来。
前面的狱卒挑着灯笼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