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气氛凝重,傅恒坐下后,乾隆还是不吭声。傅恒又偷偷看了一眼乾隆,看见他端坐在龙椅上,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嘴巴却又如同庙里念经的和尚一样念念有词,既不是满语也不是汉语,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一阵倦意袭来,傅恒困得要命,他抬起袖子挡住脸,然后悄悄地打了个哈欠。他放下袖子,正好瞅见站在乾隆身边的常宁,傅恒心里觉着这个小太监怪可怜,伴君如伴虎,皇帝犯魔怔,半夜三更不睡觉,改念经,常宁还得如同一块会喘气的肉一样立在这里伺候着。
傅恒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时候他本应该搂着乖巧的小妾,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想到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被催命般调到宫里来,胆战心惊地到了这里以后,啥事也没有,就是在这枯坐着听乾隆皇帝念经。
时间凝滞了,乾隆嘴里不停地念叨,站着的常宁左摇右晃,坐着的傅恒如同磕头虫一样抬头低头,低头抬头……
过了一会,坐在龙椅上的乾隆皇帝嘴角停止了蠕动,忽然大喝一声,声音大得如同惊雷一样,常宁吓得魂魄出了窍,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赶紧爬了起来,挺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
乾隆这么一惊一乍的,傅恒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赶紧站起身来,揉揉眼睛,低眉顺眼垂手站在一旁。
乾隆喊了一声以后,精神头回来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来回走了两步,又回到龙椅上坐定,瞅了瞅常宁,又看了看傅恒。
“万岁爷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傅恒耷拉着头问。
“傅恒呀,你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吗?”
傅恒摇了摇头。
“我刚才再背诵佛经,背的是西域秘密咒。这套咒语是当年西域高僧进京的时候传授给我的。高僧说这套咒语灵验得很,只要我念这套咒语便诅咒那些心存不轨的恶人,只要咒语发挥了作用,纵然这些恶人身在数千里之外也会无疾而死,遇祸而亡。”
傅恒听见乾隆说这些,心里边挺纳闷。他不知道这位英明神武,精明透顶的万岁爷怎么突然也改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他心里觉着有些好笑:如果这套西域密咒这么厉害,那么当初你何必还浪费掉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费劲巴拉地征调几十万大军出兵金川,进攻伊犁,自己坐在养心殿里请几个高僧念咒不就得了?
傅恒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样,只能点头哈腰地站在跟前,不知道如何应对。
乾隆冲着常宁说:“你先退下,我和傅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常宁这才挪动挪动脚,然后拖着两条腿,走到养心殿外面。到了宫殿外面,他这次觉着两腿之间湿漉漉的,想起来刚才乾隆大叫的时候,自己吓地尿裤子里了。
常宁走出去以后,乾隆叹了口气,正色说到:“傅恒呀,这段时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现在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傅恒说:“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皇上这么惦记着?”
乾隆沉默了一会说:“福汉从山东送来折子说,如今山东正在闹割辫子党。”
听到这里,傅恒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闹割辫子党的事,他想了想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军机处倒没有听说过这类事,各地送来折子里也没说。此事确实恶劣到了极点,在我堂堂大清朝竟然有人敢割辫子,这不是造反吗?”
“从福汉递上来的折子看,山东最早被割辫子的是临城的一个姓梁的士绅,家有颇有些银子,据说割他辫子的是两个来自江南的和尚。后来临城不断有人被割掉辫子,如今整个山东不断有人被莫名其妙地割掉了辫子。”
“万岁爷,福汉做事谨小慎微,有他在山东抓捕割辫子党,万岁爷尽可放宽心。当年福汉跟随着我打金川,平伊犁,我就知道他办事向来可靠,对大清朝廷也是忠心耿耿。”
乾隆点了点头说:“我倒不怀疑福汉的忠诚,但是割辫子党后面的头目阴险狡诈得很,我现在非常担心那些慵懒的地方督抚,还有那些不成器的知府、县令,这些人稍微懈怠疏忽,就会被乱党趁机把事情闹大。那样的话,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乾隆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书案前,翻出福汉这两次递交给他的秘折,然后转身交个傅恒。傅恒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接过来打开看。
乾隆又说:“福汉做事如此谨慎,这次也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前几天德州知府抓到的两个要犯,我刚嘱咐他严加审问看管,没想到很快就是一个死,一个疯。他都如此,别的人办事我更没信心了。更可怕的是在山东活动的割辫子党还不是主谋,那些神秘狡猾罪魁祸首都躲在江南某地,我对江南那些被汉人带坏了的满洲官员实在是放心不下,实在不指望他们捉拿那些幕后主使。”
傅恒把福汉的折子看完后,躬身问乾隆说:“不知道万岁爷有何打算?”
“我这几天一直寝食难安,一直琢磨着如何解决这事。山东暂时可以由福汉支撑着,先把山东的割辫子党控制住,关键是江南怎么办?江南没有个办事可靠的人,我一直放心不下呀。我考虑再三,想任命你为钦差大臣,即刻到江南各地督促地方督抚大员剿灭割辫子党。”
傅恒听乾隆这么说,赶紧应承到:“皇上放心,只要您一道圣旨,我这两天就离京去江南。但是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