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有询问也有疑惑。
宇文泓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时候父皇与柳相都盯得紧,孤也没有办法把他们送回你们荀家的故里,所以只能让他们栖息在这儿,算来已经七年了。”
绝口不提当年为了打捞荀真生母的尸体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既要瞒人耳目又要达到目的,当年的他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会这么做倒不是出于私心,只是想让任他太保的荀易能与夫人合葬在一起。
当日周思成在东宫听他这么一说,就提出要悄悄的把荀方父子等人的尸骨带回荀家的故里安葬,让他们落叶归根。
而他这才动了心思带荀真来拜祭一下她的亲人。
荀真颇为感激地看向宇文泓,这个恩情很大,想到昨夜姑姑说宇文家没有一个好人,其实不尽然,宇文泓即使利用了她,那又如何?起码他做了很多人都没做到的事情。
默然地随着他往山里去,此时的秋老虎仍有几分毒辣,荀真的身上出了一层细汗,但她的神情是庄重的,是欣喜的,起码能给亲人上一上坟,这种机会不多。
孙大通在前方领路,当年这事是他经手办的,也留下了记号,这么多年都长满了杂草,但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棵树木,果然一到那儿,就看到两座年代有些久远的坟墓。
荀真与周思成等人当场就跪下磕头。
荀真更是泣不成声,“爷爷、爹、娘,真儿来看你们了……真儿不孝,这么多年才知道你们就在这儿……”
“小姐节哀……”周思成等人哭了一阵,听到荀真的哭声很是悲伤,都纷纷出言相劝。
宇文泓只是站在一旁任由山风吹起身上的衣襟,静静地看着荀真的痛哭,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任由她发泄,这段冤案与其说过去了,其实由头到尾都萦绕在众人的心间。
荀真哭了好一会儿方才收声,接过周思成递上的草纸烧了,然后才再度挖开坟墓,亲自给亲人拾骨,她的眼里没有惧怕,反而极为崇敬。
直到日落西山方才把尸骨拾好,荀真这才亲自在布帛上打了个结,郑重地交给一旁等候的一个壮汉,“有劳了……”说着,忍不住又落泪。
周思成拍拍她的肩膀,“他会把老元帅与将军、夫人都送回故里安葬的,明天我就要带军出征,小姐自个儿要珍重。”
“周叔放心,还没寻到哥哥,我再怎样也会保自身周全。”荀真道。
周思成叹息一声,想到荀兰,心里更是凄苦,那个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子已经一去不回来了。“你姑姑她……”
“周叔,我昨儿去看她了,姑姑的情绪现在好多了,我也正想着办法让她脱离贱籍,就算隐姓埋名也好过在那种地方。”荀真如实道。
宇文泓上前,“周将军是信不过孤吗?你交给孤的名单,孤也会慢慢地劝父皇重新启用他们。”尤其是帝京的守军,这才是关键。
周思成再度庄重地行了一礼,“殿下的恩德,臣没齿难忘,那份名单的人都是臣重新挑选出来的,若殿下给予他们重任,他们也会誓死效忠殿下的,荀家军从来不出孬种。”
“有将军这番话孤就放心了。”宇文泓亲自扶起他,然后示意那几名壮汉也起身。
原本对东宫也不太在意的壮汉们这才开始折服,太子这做法甚得他们的心,那礼行得比刚刚庄重得多。
在回程的马车里,荀真的目光几次偷偷瞧向宇文泓,咬了咬唇愣是没有说话。
歪靠在大迎枕上看奏折的宇文泓头也没抬,“你这样看着孤,孤会以为你喜欢上孤了?”
“哪有?殿下就爱说些让人不快的话。”荀真噘着嘴道,可她的眼里却是含着笑意的,即使为难,但她仍道:“殿下,从昨天到今儿,是奴婢这七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是啊,即使相聚时痛哭,但心却是飞扬的。
宇文泓抬头看到她勾起来的唇角,那弯弯的眼睛透露出她内心的喜悦,情不自禁地坐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开心就好,孤可不希望再听到太医说你忧思过重,郁结于心。”
荀真似乎被他墨黑的眼珠子所摄,竟没有反抗任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绯红。
宇文泓的心里一凛,这样顺从的荀真很是可人,虽然没有与他辩驳时那般耀目,但却像流水一般滋润他的心。
就在气氛迷离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弓箭“咻、咻、咻”的声音。
宇文泓警觉把荀真扑倒,果然荀真坐的地方有一个尖利的箭头刺了进来,若是迟了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荀真的头碰到马车的木板上,突然有点头晕目眩,“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宇文泓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着披风把她包起来,朝外头的孙大通喊道:“孙大通?”
“殿下,不好,外面有人埋伏。”
孙大通的声音很急,没想到回程途中遇到这些事。
宇文泓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次出门他刻意低调,在马车出了皇宫的时候,他同时朝不同的方向放出三辆同样的马车,就是为了混淆别人的耳目,然后又在帝京几番施为隐藏跟踪。
马车又是重重的一顿,荀真与宇文泓又滚了滚,即使有宇文泓护着,荀真仍觉得胃液在翻滚,忍不住干呕起来,而更多的箭头射进来。
宇文泓拍着她的背,“别怕。”
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