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瑾言时隔三年再次踏入后宫之时,总感到有种难以形容的不适。
规矩的殿阁,整齐划一的红墙,来往的内侍和宫女皆步履匆匆,半低着头,仿佛天生就是直不起身子的,显出透骨的卑微和低贱来。
有意地将自己半昂着的头稍微放低,瑾言知道,哪怕自己是一品夫人的身份,入了这深深的宫墙,也只是个奴婢罢了,就算皇帝的一个妾,也是妃嫔的身份,可以为难自己,给自己脸色看。
“怎么了,为何越走越慢?”
南华倾一身鲜亮的宝蓝色常服,腰际亦是玉牌穿成的系带,额上一顶碧玉鎏金冠,整个人看起来风仪俊美,神清气爽。
“没什么,妾身在想,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为什么离得皇上寝宫那么远呢?”瑾言随口答了,不过这个问题也是自己早就想知道的。从史书古籍的记载中,历朝历代修建皇宫,皇帝和皇后所居之处总会是连通一处的,并没有像凤仪宫这样,似乎偏居于后宫一隅。
“这是有典故的。”
南华倾刻意放缓了步子,待莫瑾言与自己齐平之后,才继续往前:“南家之前,也曾有一个世家出过好几任的皇后,是姓陈的。但陈家不懂感恩,反而外戚当道,趁皇帝体弱,陈皇后亦越权掌控朝政。还好,没过几年皇帝病愈,不但罢黜了一众陈家外戚在朝为官的官位,还将陈皇后的寝殿迁到了远离主殿的凤仪宫。自此,外戚不得干政,以及皇后寝宫不得紧邻主殿的规矩,也就流传了下来。”
“原来如此。”瑾言听着南华倾的讲解,却是对这后宫又多了一丝不喜。
“离得远一些,其实也好。”
南华倾竟又主动开了口:“皇后的身份。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但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却是一块人人都想要咬上一口的肥肉!巴结的。心怀不轨的,后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离得皇帝的寝殿远一些。也能图个耳根清净,没那么多闲人来来往往。”
瑾言点点头,发现今日南华倾的话似乎比起以往要多了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现他眼底泛青,感觉似乎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诫你。这大半年在宫里,你就呆在凤仪宫,哪儿都别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莫瑾言的腹诽,南华倾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侧眼看着莫瑾言,眼神十分严肃:“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在宫外。鞭长莫及,想要护住你都是不可能的!”
“侯爷放心,妾身不会乱来的。”瑾言被南华倾说的后背一凉,连连点了头:“不过,我在凤仪宫陪伴皇后。具体负责做那些事儿呢?”
“走吧,等会儿见了沈画,他会一一叮嘱你的。”南华倾终于收了口,因为脚下这青石巷的尽头,正是凤仪宫了。
...
凤仪宫的门,是由陈娟亲自守着的,似乎早就盼着南华倾和莫瑾言的到来了,一见到两人,陈娟便如释重负地笑着迎了上去。
“娘娘在后花园乘凉呢,侯爷,夫人,这边请。”陈娟一边行礼,一边侧身对留守宫门的内侍叮嘱道:“除了沈太医之外,谁来也不许禀报,只说皇后今日与家人团聚,谁也不见。”
“是!”
内侍对着南华倾和莫瑾言恭敬地行了礼,又听了陈娟这样一说,赶紧过去直接把宫门给关闭了。
看得出凤仪宫严阵以待,南华倾倒是来了几次已经习惯,莫瑾言却蹙了蹙眉,心下略有些不安的感觉。
由陈娟领路,很快南华倾和莫瑾言来到了凤仪宫的后花园。
作为皇后的寝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后花园,此处却一片绿意盎然,不但植满了葱翠的花树,还有一方青石砌成的小池塘,几尾金鱼儿在水里畅快地游着,带起点点微澜。
园子一角,还有个缠满了葡萄藤的天然凉亭,此刻,南婉容正坐在里面的贵妃椅上,发髻松绾,衣衫轻薄,素颜朝天,正斜躺着似乎在闭目养神。
陈娟看到南婉容睡着了,叹了口气,面色为难地请求道:“侯爷,夫人,咱们小声些,昨夜娘娘孕吐的厉害,几乎没怎么睡好。早上用了些粥,好不容易这会儿睡着了,就劳烦两位等等,先在这儿喝口茶,等娘娘醒了,再过请安去,如何?”
“无妨。”
南华倾点点头,莫瑾言也表示自己没问题。
“那侯爷夫人请这边坐,奴婢去备茶。”陈娟福了福礼,引了两人到后花园另一角的一处石桌前坐下。
头上是一株树冠茂盛的槐树,还挂着一串串开得正盛的白色槐花,南华倾和莫瑾言坐下其下,倒也阴凉舒服,花香阵阵。
瑾言看着不远处睡得正沉的南婉容,大红绣金凤的轻薄衫子,掩不住小腹微凸,额上略有细汗,可身旁却没有一个打扇伺候的宫女,不由得问向南华倾道:“侯爷,皇后又不是没有生过,为何这一胎如此警觉?从进入凤仪宫到现在,好似除了陈姑姑就只有守门那个内侍,如今皇后独自在后花园休息,身边也无人随侍,这......”
“因为姐姐这一胎,很有可能是皇子!”
南华倾之前并未告诉莫瑾言,沈画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猜测南婉容腹中孩儿乃是皇子。但既然莫瑾言都已经入宫了,南华倾觉得没有比较再隐瞒社么,这才说了出来。
“皇子?”瑾言一愣,随即便释然了:“莫非是沈太医诊断出来的结果?”
“对,有他一句话,姐姐就更不会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