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事情,程蝶衣一开始因为想到了国内的一些不好的记忆,是有些抗拒的。可是每一个戏剧表演者对于戏台的渴望,对于观众的认可,都是有其执念的。商会的人三顾茅庐,再加上安逸也查过这些人的背景,知道对方的确是因为离家多年,想要看看家乡的戏,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程蝶衣出场后,便也帮着说了几句话。
异国他乡,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妆,换上戏服,登台表演,台下坐着的也都是亲切的华人面孔,有这么一刻,程蝶衣真得以为自己回到了国内,回到了那个让他为之生也为之死的舞台。
只是,身边同自己搭戏的人,却不再是自己的师兄,而是安逸。
当年身高不及自己的孩子,这几年个子疯长,现在都要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了,安逸的项王,也当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甚至比程蝶衣记忆中的师兄,都要来得出色。当年说好要一辈子演对方的虞姬(霸王),再回首,才发现,物是人非。
可看着安逸,程蝶衣本以为早就已经碎裂的心脏,却又再次焕发出了生机。
台下掌声雷鸣,台上程蝶衣却是眼角余光扫过安逸,强行压下了心口紊乱的跳动。对于这样子的心律失衡,程蝶衣并不陌生。曾经他看着师兄便是这样子心脏快速跳动,只觉得能够守着师兄看着师兄便很开心。而现在,这个让自己为之呼吸紊乱,心脏加速的人,却换成了安逸。
这样的发现,让程蝶衣下了台,匆匆卸了妆,都顾不得同商会的人寒暄,就急匆匆地要离开。安逸也快速卸了妆,谢绝了商会这边的人的好意,护着程蝶衣离开了此地。
程蝶衣被安逸护着身子,一路坐上车,往他们住的别墅区开的时候,眼神还是不敢同安逸接触。他怎么还对亲自照看到大的孩子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睡了。”
安逸看着程蝶衣落荒而逃的身影,想了想,并没有追上去,还得得给程蝶衣一些思考的个人空间。他本以为程蝶衣还要再过好些年才能够开窍,可现在看来,今晚上的一场演出,却是个意外惊喜。
安逸洗过澡,故意湿着头发就去敲了程蝶衣的门。
程蝶衣听到敲门声,却是也刚刚洗过澡从浴室出来,他能够猜到敲门的人是谁,这一刻,慌乱的情绪已经逐渐淡去,程蝶衣甚至思考好了要同安逸商量搬出去住的事情。他不能够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两次。安逸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不能够拖累安逸。
打开门,却看到头发湿漉漉的安逸,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就过来了?”
“蝶衣,好久没有给我擦头发了。今天晚上是我跟你第一次登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蝶衣你说呢。我晚上要跟你一起睡,顺便蝶衣也帮我擦头发。我也会帮蝶衣擦头发的。”
程蝶衣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安逸给带着跑了,回过神的时候,安逸已经坐在那儿,自己手中也拿了干毛巾轻柔地给安逸擦拭头发。程蝶衣看着安逸柔软的耳垂,思绪却是有些紊乱,只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