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到得孙氏房里的时候,五娘正在与元娘说起昨日乞巧的事情,说到自己今日一早起来丫头们将瓜果盘子端给她的时候,那上面已经结了一层有多又密的蛛网的时候一脸的得意。
元娘一直在一旁耐心地听她说着,间或还会适当地夸她两句,五娘笑得眉眼儿弯弯。抬头见到三娘过来了,还不等人坐下,就又扯了三娘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也想得了三娘的一句“五妹妹真是心灵手巧”的夸赞。
不想坐在孙氏塌下的圆凳上的六娘却突然不耐烦地道:“只不过是一个破蛛网,你像是个碎嘴的婆子似得唠叨了一个早晨了,烦人不烦人!”
五娘撇了撇嘴正想反驳,话到嘴边转了转眼珠子,却是捂嘴笑道:“我说六妹妹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往年每到这一天,扯着嗓子到处显摆的那个可不就是六妹妹你么?去年的时候我生了病,没有到祖母房里来请安,你生怕我不知道似得还特意差了个小丫鬟捧着果盘到我院子里让我看。今年却是怪了,早上从一进屋子开始你就闷闷不乐的,也不见人就提你那瓜果盘子了。”
说到这里,五娘不怀好意地觑着六娘道:“不会是今年你的瓜果盘里连一根蛛丝儿都没有瞧见吧?”
六娘脸上一红,却是逞强道:“怎么可能!我的瓜果盘子里的蛛网结的定是比你的要好!”
见五娘似是不相信地斜睨着她,六娘大声道:“你若是不信,我们等会儿就比比看!瓜果盘上没有结出蛛网的不是我,是,是四姐。四姐你说是不是。”
六娘眼带威胁地看向四娘。
四娘看了六娘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仍是咬了咬唇低头道:“六妹妹说的对,是我的瓜果盘子上没有结出网来。”
六娘松了一口气,示威般地看向五娘。五娘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理她。
六娘看着身边的四娘正一脸委屈地低头不语,想起自己刚刚为了跟六娘挣一口气。将自己那没有蛛网的瓜果盘子推给了她,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便开口为四娘辩解道:“其实,也不能怪四姐姐的瓜果盘子里没有结出网来,是昨日夜里一个婆子起夜的时候推到了桌上的果盘,里头的喜蛛跑掉了。若是那只喜蛛没有跑掉的话,四姐姐的瓜果盘子里定是也能结出蛛网来的。”
“好端端的那婆子去打翻她的盘子作甚?”五娘明显不信。
不想六娘听了这话突然气烘烘道:“谁知道她怎么突然就魔魇了!今早我让丫头找她来质问,她却编出个鬼故事想来吓我!看我等下不禀了母亲撵了她出府去!”
“我说今日一大清早的院子里怎么就那么闹腾呢,原来是你这个惹祸精因着一只蜘蛛在教训婆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玬摇头晃脑道。
六娘一向与自己胞兄不合。闻言心中气极,却碍于孙氏在场不能发作,只能狠狠地剐了王玬一眼。
五娘却被六娘的话提起了兴致:“六妹妹,那婆子编了个什么鬼故事呀?”
六娘想起那婆子的话,打了个寒颤。她本是有些害怕,可是怕五娘不相信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她说她天快亮的时候起来起夜,,突然听到西园后边的百灵搁那边有女子的哭喊声,那女子哭着哭着又学起了鸟儿叫,一边叫着一边还喊着什么‘雨来了。雨来了’的。她听着吓得……”
“哐当——”一声,孙氏推手将放在小几上的茶盘挥到了地上,厉声呵斥道:“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六娘吓得笑脸一白,愣愣地看向孙氏。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旁的四娘见状忙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朝她使了个眼色,六娘顺着四娘的目光看到了孙氏的脸色,又拼命将哭声吞进了肚子里,只是控制不住地不断打着嗝。
屋子里其他人都脸色各异。
甘松悄悄下去蹲着身子无声地收拾地上的狼藉,常嬷嬷与甘草快速地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白氏也是惊讶非常,悄悄看了孙氏一眼,随即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似是入了定一般。
三娘这些孙儿孙女辈的,不管是不是平日里得宠的,虽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三娘将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暗自沉吟。
百灵阁是西院当中的一座废院,据说已经十几年不曾有人住过了。三娘在刚来这里不久的时候,有一次去西院找元娘的时候抄近路路过那座院子,因为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只见那两扇红漆木门上的铁锁生了厚厚一层铁锈,门上还有一些暗褐色的污渍,有些地方还能见到几张褪了色的黄色符纸。虽然看不见院子里的情景,但是看着从门缝里钻出来了那一簇簇茂盛的长草,里头的荒芜就可见一斑。
三娘当时曾经问过白英那院子的事情,白英当时只说那院子里以前是老太爷的一位姓董的姨娘住的地方,别的却不肯多说了,三娘便也没有再问。
只是不是人人都说董姨娘被孙氏卖了吗?今日这闹鬼之说有从何说起?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你们都回自己院子去吧,哥儿们也该去学堂了。”孙氏怔忡片刻,突然挥手赶人。
屋里众人闻言,忙起身告退。
孙氏突然眼神狠厉地看向白氏,白氏却一直都低着头不曾抬起过,孙氏的眼神她也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几人出了孙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