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双眼发亮的小男孩王翁爱认得的,不就是上回那个被球砸到的小孩子么。谢石手里还牵着一个比他还小一点的小男孩,甚至脑门上还留着一撮头发,连蓄发的年纪还没到。不过那小孩双眼眯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王翁爱知道这小孩子估计也是被凌晨拖起来的倒霉鬼。
太常卿谢裒一共有六个儿子,谢石排行第五,比他还小的。如果不是堂弟的话,应该就是幺子谢铁了。
“女郎。”谢石倒是自来熟,加上上回那些美食让他记忆深刻。不过……谢石望王翁爱身后瞅瞅,身后坐着一个面生的仆妇,仆妇衣裳整洁不言苟笑,估计是这位王家女郎贴身服侍的妇人。
他看了又看,发现王翁爱身边没有什么食盒。王家所用的食盒和谢家的不一样,很好分辨。他瞅了又瞅,发现还是没有……
王氏望见儿子伸长脖子往人家小女郎那里看,好似在找什么,然后双眼里流露出失望。这样子太过失礼,看得王氏心中不悦。
“石奴,”王氏出声了,“到阿大那里去。”
母亲的那一声将谢石失望的小眼神给拉了回来。阿大是谢安的乳名,他拉着幼弟不情不愿的向三兄那里走去。要不是母亲在场,说不定他立刻能乐颠颠的跑到王翁爱那里去了。
芳娘方才也瞧见刚刚那位郎君面上丰富的表情,心中便有些不喜,想起这家还只是个新起门户,也能了解了。
王氏并没有把王翁爱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跪坐到王家来人位置,跪坐本身就十分吃力,孩子们本来就喜欢到处跑跑跳跳的。
因此过了一会,王氏让人带着王翁爱走走,几个儿子也被拎着丢出去,七八岁的男孩子闹腾的厉害,正好就是三天不打上屋揭瓦的时候。王氏不耐被一群毛小子闹腾,干脆都踢了出去。
王氏吩咐了几名身强体壮的壮婢在旁边陪护着,重阳佳节,上来的人也多,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前来冒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谢安头上总角上不知道何时插上一支茱萸,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弟弟,就在王翁爱不远处。王翁爱一回头就见着这哥三头上挂着的茱萸,谢家婢女采摘来的茱萸长得十分好,红艳艳的,不过挂在一溜小男孩的头上,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强烈的……
额……该怎么说呢。
王翁爱扭过脸去,突然有些想笑,不过她还是一抬袖子把自个脸上憋不住的笑给抹了。
谢铁年纪比几个哥哥还小,他困的很,不想陪着兄长怎么走,扭扭捏捏的就想要挣脱牵着自己的手,结果谢石也没真的想要拉着弟弟,一下子就被挣脱了。脱离了兄长,天高任鸟飞跑去野了。
没了弟弟,前面还有个兄长。谢石盯着兄长看了一会,觉得兄长应该是没有上去和王家女郎一起玩的意思。自己挑起下裳就要往王翁爱那边走。
他踮手踮脚的学着上回二兄养的那只捉老鼠的狸猫,那边王翁爱瞧见一朵花开的好,俯下身就去闻。
“石奴?”还没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声甚是悠闲的声音。
谢石回头一看,发现三兄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阿、阿兄。”难得的,谢石说话都带着些结巴,活似想要偷吃花糕然后被当场给捉了一样。
谢安瞧着自己弟弟,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他跟着,也不过是尽主人的本分,尽量看着别让有些不知好歹的宵小过来冒犯。不过……貌似他这个不叫人省心的弟弟,似乎很热衷去和那边的女郎说话。
还真是叫人头痛。
要去就光明正大的去,偷偷摸摸做什么?!
谢安憋了一口气,提着弟弟就往王翁爱那里走去。
王翁爱独自一个人看风景看得寂寞呢,芳娘和几个王家的仆妇都出声让她小心脚下别摔了。至于谢家的仆妇们隔着一段距离了,更别说和她说话。
她不爱独游,看风景也要有个人和她说说话什么的,风景才会更漂亮,不然在她看来,花就是花,云就是云,看着也就那回事,半点趣味也没有。
“女、女郎。”王翁爱听见背后有小男孩说话,她一回头发现是谢石。谢石年纪和王企之差不多大,年纪都还挺小。见着这孩子,她就想起自家的熊孩子。自家熊娃是能一边摆出阿叔架子,一边能和侄子们玩到一块的奇葩存在。
“怎了?”王翁爱问道。
“……”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的女孩子,他又嘟起了嘴。“女郎我们一起去玩吧。”他心里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王翁爱愣了会,男孩子的那些游戏,她可真的不怎么会。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谢石立刻就笑起来,拉起她的手就往一棵大树下跑。
芳娘见状,心里埋怨这家小郎君怎么不稳重到如此地步,拉着女郎跑的飞快。一边她还要带着几个仆妇跟在王翁爱两个人后面,免得自家女郎摔着。
小男孩的精力是无穷的。山上颇多果树,因为这处山也不知道划入了哪个世家领域之类,平常农户是不能在世家的地盘上采摘果实,甚至不能撒网捕鱼,不然就要被收走农具渔网,要用布去赎回来。王导重新执政之后,倒是颁布政令废止这个世家这个做法,不过这个政令倒是说和没说一个样。
但是这会谢石去爬树,也没有哪家没眼色的奴仆跳出来抓人。
那是一颗枣树,枣树生的有些纤细,枝头上结着喜人的枣子,一大串沉甸甸的结在枝头。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