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桢道:“是,祖母。”
到了晚上,王桢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手拿着针线,眼睛却空空的一直在发呆。
秦麼麼见了,走过来问道:“姐儿,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桢抬起头来问秦麼麼道:“麼麼,云阳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秦麼麼拍了拍衣裳,走到王桢的旁边坐下,一边帮王桢分线一边道:“云阳侯府跟威北侯府,永宁侯府和康国公府等几家公侯府第一样,是开国侯爵。只是先帝时,云阳侯府站错了队,跟的是先太子一边。当时的太子与大皇子争得你死我活,哪知道最后争得两败俱伤,反而便宜了当时声望不显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当时的云阳侯府曾送了姑娘进太子府做了太子嫔,与太子一边牵扯太深,太子落败,云阳侯府也就跟着败落了。等到今朝,随着先太子的事渐渐淡化,云阳侯府也慢慢的恢复了些元气。但当年到底元气大伤,到现在在京里还只能算是三流的公侯府第。”
王桢又问道:“当年我娘又是怎么认得云阳侯夫人的?”
秦麼麼道:“云阳侯夫人姓蔡,你娘与她从小就是手帕交。”说到这里,秦麼麼顿了顿,又道:“说起来,现在东院的那一位与你娘原也是手帕交,当年你娘对她多好啊,什么都让着她,连得了支漂亮的钗子都要先拿给她看一看。结果她呢,哼,没良心的小白狼。当年你娘原是要进宫的,若不是被老爷坏了名节,现在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娘娘,你和涵哥儿就是公主皇子。可是老爷却怪你娘进门拆散了他和东院的那一位,日日冷落你娘。他也不想想,当初最受委屈的可是被坏了名节的你娘。还有东院的那一位也是,不知羞耻,老爷都已经成亲了,她偏偏还缠着老爷不放。她就是狐狸精变的,说什么清修,却勾得老爷常去见她,让老爷越加不待见你娘。她也不想想,你娘当年是怎样掏心掏肺对她好的……”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王桢听着秦妈妈的话,眸光慢慢的黯淡下来。秦氏去世前,她已经能记些事了,她对秦氏是有些印象的。记忆中最最深刻的,是空空荡荡令人感觉冰冷的房间,烛台上的烛火一闪一闪的,丫鬟们全都被赶出去了。秦氏抱着她坐在床上,望着烛火一边流泪一边发呆。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在想母亲的眼泪怎么跟蜡烛上的烛泪似的,怎么也流不完。她记得她好似还伸手帮她擦了擦,可是一擦完,上面的接着又来了。后来,母亲便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的哭,那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在心里压抑了千年万年。
秦麼麼又道:“好在云阳侯夫人却是个好的,你娘那时心情郁结,她还常来开解。只是,你娘想不开啊,生生被老爷和东院那位气得身体不好。后来,你娘生涵哥儿难产,虽拼命生下了涵哥儿,却身体大出血。她自知是活不成了,也知她这一去东院那位很快便会进门,她怕后母进门对你不好,更怕她以后会拿捏你的婚事,便急急的托付了云阳侯夫人看顾你,并让你与她的大哥儿定下了亲事,这才放心的合上了眼。”
王桢一针一针的戳着手中的布,心里却像是被千万条蛇咬着一样,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的母亲当年是怎样撑着虚弱的身体,将她的未来一步一步安排好的呢。会不会她当年连合眼的时候,心里还带着不甘和怨愤。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要恨自己的父亲和后母几分。他们到底有着怎样冷硬的心肠,还能毫无愧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自己的幸福。
秦麼麼继续道:“你娘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是好的,云阳侯世子是个有出息的,自小在武艺方面很有天分,我听说明年他就要下场参加朝廷举办的武举。这一代的云阳侯府,兴盛指日可待。”
王桢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无论如何,就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她也要过得幸福,至少要比蒋氏的那些女儿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