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毕竟是两个孩子,”刘绣还是放不下来,“需要你这个主心骨。”
“不用了,”长孙颖摇摇头,“孩子的父亲,很快,就要回来了。”
“可你不是说,长孙相公既然对你动手,那就一定也会对陛下下手吗?”刘绣不解的问道,实在想不通长孙颖的注意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原本还打算派她进京找人,想办法护住太子和公主,贵妃自己则是往辽东赶,在路上找到皇帝的车驾,给他报告京城的变故,提醒他小心,并且尽快的回京打长孙无忌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却又说皇帝就快要回来了……
皇帝可不是普通人,他要回来,沿途州府会没有动静儿?
“是我傻了,要不然怎么以常理推断他呢。”长孙颖笑了一下,那笑容却让刘绣背后一寒。她从来没有见过贵妃这么笑过,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那万一,万一陛下他,”刘绣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些不敢看长孙颖。
“万一他死了最好,那就是我猜错了,我跟他一笔勾销,他对我的那些利用伤害,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他是我最爱的人。”令刘绣惊讶的是,长孙颖并没有因为她的大逆不道而发火,反而发出比她跟大逆不道的言论,“所以,阿绣你看,我是多么盼望他死掉啊,我多么盼望我猜错了,我多么盼望我推断的这一切事情都不是真的……”
“贵妃!”刘绣忍不住轻呼起来,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
“我不准备回宫了。”长孙颖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时,眼中是一片坚定,“阿绣,陪我回长安城一趟,让我去见证一下我的判断是否准确,然后,我们就离开!”
“你猜对了会怎么样,猜错了又会怎么样?”刘绣觉得长孙颖的眼神很可怕。
“如果猜对了,那里就没有我留下来的理由。如果猜错了,猜错,呵呵,我更没有留在那里的立场。”长孙颖抬头看了看刘绣,一颗泪珠从她脸边划过,她微笑的看着刘绣,“你看,我们的选择其实根本就是没得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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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颖在长安城生活了一辈子,但仔细说起来,却当真没有好好看过长安城。
她的人生,前半辈子在深宅大院,后半辈子在皇宫禁苑,还没真正经历过市井生活,所以走到哪儿都稀奇。
去城中找工作并没有多麻烦,长安城比她想象中的繁华,对于工人的需求量也很大。而且拜着她自己所赐,她跟刘绣在身份上也没多被刁难。
因为在五年前,她就因为感到妇女找工的艰难,于是在各种慈善会所办的福利机构规定,凡是来打工的女子,一概不要身份证明。
这项政策的推行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起源于一个贵妇曾经闲谈的跟长孙颖讲过一则趣闻。大约是城中的工坊招收女工,一个家贫的妇女想要自己去打工赚钱去养活襁褓中的孩子和自己,结果却被婆婆和丈夫以不体面为名禁止,硬是扣着她的户籍不许去。于是最后在好吃懒做的婆婆和酒鬼丈夫的拖后腿下,找不到生路的妇人不得不抱着孩子投了井。
说者无心,不过是感慨那等人家如何愚昧,妇人如何命苦而已,长孙颖听着却心有所动。对于很多女人来说,你帮助她们其实并不需要给她们什么金银,只要给予她们一个工作的权力,给她们一个能用自己劳动养活自己的机会,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所以她建议李治对于长安城里雇佣女工的条件放宽点,不要她们出示户籍。因为户籍一般都是男人持有,若是她们的丈夫婆婆刻意刁难,她们根本无法自食其力。
当然这个举动在当时也引起非议,因为政府一向重农抑工,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出来打工,也要户籍证明,保长做保等一系列证明,否则滥收人工的店家被抓住会受重罚。因此给予女人这种优待显然是大大不妥,甚至有人直接反驳,若这些女人是心怀不轨之徒该如何是好。长孙颖对此直接在屏风后面反驳,“若是官府的衙役和负责城防安全的金吾卫们连着一些女人都制不住,那养这些饭桶何用!”
男人们在女人们面前,大抵都是要些面子的。虽然皇帝与大臣们议事,皇妃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有些不合理法,但是皇帝本人装睁眼瞎,大臣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况且男人们也觉得一群小女子的确造不了反,不过是求口饭吃的问题,又不是什么关于国计民生的大事,于是这件事情就在不了了之的情况下解决了。朝廷并不出引导性的条例鼓励女人们去打工,但是在面临举报有店家违法雇佣女工的情况下判此无罪,这等于间接告诉各个需要人手的地方,你们自己去雇佣吧。
长孙颖做过这件事后就忘了,倒是李治兴致勃勃的告诉她,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民间溺死女婴状况大大减少。
长孙颖没想到,有天她也会跟商鞅一样,享受自己政策所带来的后果。不过商鞅当时是因为严格要求户籍而导致他投店无处住,而自己则是因为不苛求户籍而得一安身之地。
皇宫里的风云变幻并未波及到民间,除了街道上的御道快马比往常多了些,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坊市肃杀了些之外,正常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至少与着皇宫几街之隔的坊市里,百姓们仍然安静和忙碌的工作着,长孙颖在其中,新奇而认真的感受着一切。
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说陌生是因为她从未在此生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