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冬月,江南之地的温度要比都中温和许多,在都中,这个季节早就要换上棉裙、皮袄了,在姑苏,却只着了夹衣,早晚加些披风便好。不过,有一点不大好,这个月来常常阴天,小雨更是连着飘好几天,贾敏都觉得这几天被、褥都是潮的。今天好容易是个晴天,太阳热力十足的挂在天上,便叫将寝具、衣物等都拿了出来晾晒。
她这里正忙着,叔祖母就来了,而且一坐下来,就漫无边际的闲聊了,看样子不吃过晚饭是不能回去了。贾敏暗暗叹了口气,面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她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天天都有人上门来见,而且一坐就是半天,她要陪笑、陪聊、陪吃,最后还要从自己家里拿钱给人家,比现代的三陪还不如。最少人家陪吃陪喝陪聊的,都有钱拿,她是往外倒贴钱。
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刻钟,话题已经扯到了叔祖母家隔壁那小寡妇,不守妇道,天天站在门口勾搭过路的人。贾敏端茶就口,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沁满鼻端,让突起的燥意渐渐平息下来,才抬眼轻笑,“按理说,您是长辈,年纪又这么大了,该是我们登门看望才对。如今到让她一次次的看咱们,实是让外子和我惭愧。”
正八卦得高兴的老太太,被贾敏天外飞来的这一句给弄愣了,跟她们的话题一点都不搭啊?喂,你会不会聊天啊,这样让人怎么往下接。
老太太的二儿媳妇到是挺机灵的,连忙笑道:“你们才搬来。千头万绪的,事情一时那里理得清呢。我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想着都是一家人,就厚着脸皮,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贾敏直接顺着话说:“哎。可不是,搬来有小三个月了,家里才算理出个样子来。之前叔祖母和两位伯母过来,家里乱糟糟的不成个样子,真是让我汗颜。”
婆媳三人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周,见这屋内,一水的紫檀家具,皆是苏造。轻巧秀美,清雅大方。堂上的画、条案上的镀金自鸣钟,供以及屋内各式陈设虽然简单,却无一不绮丽雅致。就这样的一间屋子,还叫乱糟糟的,那不乱的时候该什么样儿啊?
“呵呵,刚搬家都这样。”
“唉,我这才理出点头绪来。又到了年底,该打点年礼了。别的都还好,只是这给圣人的礼。可难坏我了。”贾敏微蹙秀眉,面上带着轻愁,“圣人如此重用我们老爷,这年礼到要比往年还要庄重上几分,可……唉……”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头卷着帕子,作出为难状来。
老太太连忙问:“可是有什么难事?”是才来,不知道往哪里有卖好东西的么?若是这样,那可好。说上一说,把这个差事讨来,让儿子去办,能赚好些银子呢。这么想着,脸上就带了笑。
贾敏却把这个话题给转过去了,“算了,叔祖母难得过来一次,不说这些锁事。”
“哎,都是一家人,给咱们还客套什么。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说出来,咱们看看,可有能帮的。”老太太连忙接口。
贾敏不肯说,婆媳三个连忙劝,又假意要恼,贾敏做出不得已的样子,面有愧色的道:“我们老太爷和老爷虽做了几年官,却清廉自守,除该得的俸禄银子,只是家里田庄有那么些进项。前些年,我们老太太和老太爷相继去了,家里便有些艰难。老爷这次到江南来,原是卖了京里的田庄过来的,想着在江南置办一些,却不想来了三个月,也没有瞧见合意的。如此一来,家中就要紧巴些。可是我们自己紧紧就行了,圣人的贺礼却不能省,我就是在发愁,还差的二万银子可要往哪里筹去。”说着,目含期待的看着婆媳三人。
老太太张口结舌的指着屋里的东西,“这些东西怕也要几万银子吧?”你还缺钱,谁信啊?
贾敏叹道:“这些都是都中带来的,老爷做了掌印御史,家中总得有个样子,不然来客了,恐叫人笑话。”
“呃……也是,也是。”
“不怕您笑,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一直在愁这事儿。”
“那个,圣人的年礼确实重要。”
“可不么,圣人对我们老爷的圣恩隆重,万死难报其一,若是简单了,圣人固然体贴臣下,我们却心里难安。”
贾敏真是借机诉苦,婆媳三个如坐针毡,勉强听了一个刻钟,就火烧屁|股似的起身告辞,“那什么,突然想到家里有点事没处理,得马上回去。”
“这么着急,用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
贾敏送到门口,看着六十多的老太太健步如飞的往外走,甚至两个儿媳妇都没她走得快,不由得露出一个明丽的笑。
翠竹和墨菊几个丫头也是忍不住的捂嘴乐,“太太,她们还真信了。”
“不管信不信,听了我的话,这借钱的事儿,怕是张不开口了。”贾敏笑道,心里却想,钱借不到,就该求差事了。只是这个怕是要男人出面,直接去找林如海。或许,也会有女人先到她这里透个话儿。
晚上林如海回来,贾敏将今天的事儿说了,林如海无奈的说:“今儿也有人去找我了,说是要儿子跟在我身边做个随从,打个下手。”
贾敏乐了,“我都能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林如海翻身坐起,奇道:“那你说来听听?”
贾敏道:“有些事不放便让外人知道,还是交给自家人做更放心。”
“噗……”林如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