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见过的各色美人实在太多,虽然夕颜可以称得上是绝色,四郎却没有多少惊艳的感觉。
他的注意力反而被夕颜大家身后侍立的一个婆子吸引了过去。那个老婆婆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应该是夕颜大家的贴身老仆吧?她人并不高,手里拿着拐杖和化妆盒,虽然连背都驼了起来,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皱纹,可谓驻颜有术。
不过,纵然可以算得上鹤发童颜,但那个老婆婆脸上却十分苍白,比门口的其他歌舞伎都要白,甚至比雪还要白,白到几乎半点血色也没有。似乎觉察到四郎的目光,老婆婆忽然抬起头,对着四郎咧嘴笑了一下。
四郎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好白。”
被走在他身边的崔玄微听见了,崔公子在楼道口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注视身后的四郎片刻。
大约因为是半妖吧,四郎的脸在暮色和灯烛中真的仿佛明月一般,泛着柔和的光晕。
玄微公子顿了顿,又转过身去看了看房门边侍立的夕颜大家,也许是在附和四郎的话,崔公子轻轻说了一句:“的确皎若明月,佳人如玉。”玄微公子对待美人向来是极温柔体贴的,此时他的声音温柔如同春天的云朵。
冉将军听了,也想要说一句赞语来讨好心上人,搜肠刮肚得想了片刻,才说:“颜儿你……你比五年前看着还要年轻漂亮了。”
“呵呵”,走在前面的崔玄微和周谦之都充满善意得笑了起来。
四郎在心里偷偷替这两位的呵呵做个注解:傻x,这不暗示人家女孩子事实上年龄已经很大了吗?
夕颜十分大方,笑道:“冉将军不要打趣奴。”说着洒脱得微微对着众人颔首示意,姿态妙曼的行了一个礼,就退回了房间。
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山塘河房中排行第二的云仙姑娘。她面如桃花,眼波间说不出来的天真妩媚,说起话来,总是未语先笑。据说这位云仙姑娘最动人的神情便在生气之时,男人若瞧她一眼,就会被那仿佛火焰一般的媚态迷得神魂颠倒。
等客人都安顿好了,有味斋的跑堂伙计便进进出出给他们上菜。
都是极为精致和风雅的菜色:蟹白烧乌青菜,鸭肝泥酿淮山药,鲫鱼脑烩豆腐,烩青腿子口蘑,琥珀肉。
甲鱼只用裙边,鯚花鱼不用整条的,只取两块嘴后腮边眼下蒜瓣肉。车鳌只取两块瑶柱。新从江阴运来的河豚配着蒌蒿炒。
随饭的素菜也得仙气飘飘:肉汁脍牡丹花瓣,油炸玉兰花,清拌迎春花,素炒金花菜,还有一个茉莉豆腐。
夕颜坐在冉将军身旁,一个形态fēng_liú的少年倚着窗户吹笛子。云仙和另外一个黄衣服的少年侍立在周谦之身后。
本来夕颜和云仙是要伺候崔玄微这个贵客的,但是被崔公子拒绝了。说是用惯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美婢,而且不喜生人近身。
四郎表面上默不作声的上菜,心里却脑洞大开的上演着官场勾心斗角的戏码:莫非崔公子是害怕被冉将军暗算?看来江城会投靠哪边,现在还说不上来……
正脑补得愉快,冉将军叫他过去开一坛新丰酒。夕颜大家却说自己不能喝酒,要开一坛蔷薇花露。
“这……蔷薇花期刚到,小店还没有来得及制作今年的蔷薇花露。”四郎有些为难。
云仙刚刚焚了香,手虚悬在一具古琴上面,此时她随性拨弄出一串儿琴音,笑着说道:“夕颜姐姐,可不是谁都如你那般讲究的。我看你简直恨不得日日以花为食,下一步难道就要白日飞升了吗?真是叫我们这等俗人追赶不及。”
冉将军听完这话顿时发了火,对着四郎呵斥道:“怎么连蔷薇露都没有!不是提前都打过招呼的吗?”
崔公子用手抚弄着四郎雕刻出来盛酒的香橼杯,半垂着眼睛说道:“将军何必发火。酒是越陈越好,花露还是以当年鲜花新蒸为佳。这时节……”他想了想,放下酒杯问四郎:“今日是什么汤水?”
虽然周围一圈乐伎都被冉将军忽然而来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四郎却没有被唬住,他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回禀崔公子,是梅花汤饼和不老汤。”
崔玄微点点头,偏头询问夕颜大家,她似乎也被冉将军的怒气吓了一跳。
“夕颜姑娘,现在喝蔷薇露并不当时,不如先上梅花汤饼如何?”
夕颜还没有答话,旁边正在帮周谦之剥带壳笋的黄衫少年忽然偏着头,颇有几分天真地问四郎:“不老汤?那是什么?喝了便能如夕颜姐姐一样青春永驻吗?”
这个黄衣少年又与仙气飘飘的夕颜或者火辣美艳的云仙不同,他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俊秀如同翠竹,却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妩媚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一看就与平素街上常见的少年郎不同。
夕颜看上去比二八少女还要娇美,可是这些人可真是促狭,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叫,叫人心中憋屈却无从反驳。
夕颜听了也不生气,只淡淡笑着:“崔公子所言极是,是夕颜任性了。便先上这道梅花汤饼吧。”
云仙却不罢休,嘟着嘴似生气又似撒娇地说:“把梅花汤饼和不老汤都上了吧。姐姐有家传养颜秘方,能够保持容颜不老,自然瞧不上店家这里的不老汤。我不过听了这个名字,心里就好奇的要死。如此便可怜可怜我们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