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跟着暗卫出去了,四郎仰面倒回床榻,在柔软的被子间滚来滚去,很快就被丝绸缎子缠成个胖乎乎的五彩粽子。
昨晚尽顾着做梦,没怎么睡好,早晨又被二哥折腾了一番,四郎滚动几下,就裹着被子平摊在床上。听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眼睛眨动两下,他很快便迷糊过去了。
半醒半睡间,听到槐大在院子里抱怨,说是前几日天气雾蒙蒙的总下雨,家里做的腊肉没有见着太阳,油浸浸的发潮,有些甚至长了白毛,只好都扔出去喂野狗。可惜这么些好腊肉,纵然猪肉不怎么稀奇,做这山腊肉却很费了他一番功夫。又要用盐炒,又要石头压,反反复复好几次出尽了水,还要用松柏粉混着青炭,不间断地烘制三天三夜。
话还没说完,就被狐狸表哥抢白道,可惜还是很难吃。
华阳姑姑在天井处责骂店里的伙计,说他们总之偷懒,尤其灰鼠精,最是会偷奸耍滑的一个。过年晒腊肉的时候,晚间不知道野去了哪里,不知道把肉都收回室内,腊肉吸了夜里的恶露,肉里面的水分没有泄尽。加上前段时间阴雨连连,又偷懒任凭腊肉悬在架子上,没有收进烘房里用青碳火烘……
白然身为四郎的家臣,变回巨狼,尽忠职守地卧在四郎门外。见院子里一时闹哄哄的,忍不住沉声提醒,说自家小主人在睡觉。于是院子中乱纷纷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狼族忠诚是忠诚,就是有些无趣。
四郎把这些关于茶米油盐酱醋茶的细小抱怨当成催眠曲来听,很快就晕晕欲睡。这时候四周安静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
舒服的蹭一蹭枕头,把自己更深地埋入了被窝中,好像沉浸在一汪温泉中,然后四郎便下意识地去捕捉外面的风吹草动。
有意要去听的话,四郎如今几乎能够听清楚整条斜街上各家各户的动静。
不过也没什么好听的。白桥镇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了一群野猫,这个时候正是它们发情的季节。整条斜街仿佛都被发情的野猫野狗占领了。那种原本该有的,嘈杂而叫人踏实的市声人语已经完全被野猫此起彼伏的□□声压过了。
奇怪,往年好像并没有闹得这样凶啊。
感觉比听觉更早地捕捉到某种异常,四郎不免有些不安。
似乎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空气里弥散着一股不安定的气息。
一开始不过是叫人心烦意乱的甜腻猫叫,带着颤音此起彼伏。说句实在话,小猫幼嫩的撒娇声的确很可爱,但一群老猫一起叫/春的时候,那声音可真是……总之,四郎听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想要自戳双耳。
正要堵上耳朵继续睡,四郎忽然听见了某种夹杂其间的怪声——好像是垂死之人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荷荷声,又好像是类似野狗的粗重喘息声。间或伴随着锋利的指爪抓挠着墙壁和木板门的声音,反反复复没个消停的时候。
有什么古怪而危险的东西在斜街上游荡。
仔细一听,这样叫人牙酸的刮擦声,似乎是从有味斋对面那一排几户人家家里传出来的。能在这样的街道里被自己分辨出来,也不知道是多长多锋利的指甲。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四郎微尖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努力想要捕捉到疑似未知怪物的动静。
也不知是那东西有所察觉,还是这一切不过是四郎半醒半睡间的错觉。总之,在忽然之间,叫四郎不安的气息一下子消失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个房间里传来出的,女人似有若无的绵软呻/吟,这声音似痛苦又似愉悦,与屋外野猫□□的声音遥相呼应。还有男人粗野的喘息和淫词荡语。其用词之下流,比喻之奇特,让四郎叹为观止。
偷窥别人家的床帷秘事,而且还是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这样的感觉真是又刺激又羞耻。
四郎的脸通的一下变得绯红。也不着急找什么怪物了,赶忙把脱缰狂奔的听觉拉回体内。然后捂着绯红的脸颊缩进被窝中。
“捂在被子里做什么,快起来喝粥。”二哥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一碟鹿肉,此外还有一小蛊汤。
四郎捂住双腿间的位置,蜷成小小一坨,往被子堆里缩了缩,装出一副小睡未醒的模样。他其实已经不困了,只是暂时不能起床——刚才听了一场活春宫,小四郎如今精神的很。男人嘛,冲动起来是不分场合的。
“屋子里很热?”二哥把食盘放在床头,看着四郎露出来两个红彤彤的耳朵,有些疑惑的问。
四郎把脸露出来,红的如同喝醉了酒,连白玉般的耳垂上都晕染上一抹浅红,好像是烧了层粉釉的白陶。
“被子厚了点。”四郎嗫喏道。
二哥看一眼躲在被子里颤抖的媳妇,脸也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大家都是老夫老妻了,二哥当然不相信被子厚这种借口。其实他早就闻到屋子中自家媳妇散发出来的甜美味道。只是二哥到底疼爱四郎,知道今天早晨把媳妇折腾狠了,这时候就故意装糊涂而已。
可怜四郎这傻瓜还在被子里尽可能小幅度的运动,费尽心机想要掩饰自己猥琐的一面呢。
等到二哥转身把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摆开,四郎也已经平复好了心情。早晨起来做了剧烈运动,刚才又撸了一发,四郎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饿虎扑食般来到小餐桌边,挨个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
一碗白糖莲心粥,一蛊开河鱼烩凤尾,一碟片得极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