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你看,还有白米饭,妈妈喂给你吃!”一双皴裂干瘪的手端着一个青瓷大汤碗,里面是米饭和厚厚一层油腻腻的红烧肉,随着妇女的话音落下,猛地放到了唐婉儿鼻子跟前,原本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尖以上部位,怔怔看着来人的唐婉儿,嗖的一下,快速向后仰开头,肥硕的身子条件反射般的裹着被子,缩回了炕角里,这下,连两眼睛带头都钻进了被子里,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
妇女明显已经上了年纪,头发夹杂着几根银丝,尽管是冬日,可是两鬓依然湿漉漉的贴着,红铜色布满晒斑的脸上被岁月刻满了沟壑,平日里精明的神采没有了,只留下担忧和心疼,“囡囡,你不吃饭怎么行呢,你这胖嘟嘟的才可爱呢,不要听别人瞎说,她们那是没得吃才瘦骨嶙峋的,嫉妒我们家囡囡呢,乖宝,起来吃点东西吧,自从醒来就不声不吭的,你是想急死妈妈啊?”她将手里的碗筷放在火炕边的桌子上,人坐在了炕沿上,探个身子,手搭在裹在被子里的女儿身上,安抚般的轻轻拍着。
身上不轻不重的拍打声,刚开始吓的唐婉儿怵了一下,紧紧的绷着身子,慢慢的,被那种关切所感染,她放松了身体,不过头还是没有钻出去,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中年妇女想要拍下去的手停在半空,“静一下?”,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娃子,吃穿不愁,有什么好静的?她刚想要向平时那样大着嗓门快言快语,可是想到女儿成了这样的原因,马上又垮下了肩膀,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碗筷,想着先放在锅里给她热着,等一会想吃了再给女儿拿进来吃,走了两步,又转身,“你再躺会,妈妈一会再进来!”
听着“吱呀”,门被关上的声音,唐婉儿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依然只是露个脑袋,竖起耳朵,听在外面人的说话声。
“妈,囡囡怎么样了,怎么还不吃饭?”一个有些急躁的男声先开的口。
“是啊妈,你端出来干嘛,妹妹还没有吃饭呢,这都一天了!”这是另一个男声,听着年纪比第一个稍长。
“臭小子,难道是我不让你妹妹吃,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看她现在这样,我这当妈的难受,去,把碗盖在锅里热着,一会再拿给她吃!”这是刚才那妇女的声音,不过却嗓门洪亮,没有了刚刚对对女儿的细声细语。
不知那接过碗的人小声嘀咕了什么,紧接着就蹬蹬蹬的跑动声,渐渐远去。
“妈,小妹这是要减肥,你还给她做红烧肉,她能吃的下去吗,干脆给军民吃吧,他整天在地里忙活,得多补补才行!”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声,嘴角很利索。
“那是给你妹妹的,他一个当哥哥的好意思吃,心疼他你自己花钱买去!”唐妈妈毫不留情的下了儿媳妇的面子,又指挥着另一个儿子去买些豆腐回来,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门前只留下唐家二嫂子一人,站在门口处,憋着口气,呸了一声,“吃吃吃,就知道给她吃,一个闺女罢了,难道还能给你养老不成,要不是老吃,也不会长的肥猪老胖的,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吃!”她是小声嘀咕,本是不想屋里的小姑子听到的,可是偏偏没想到里面那人已经换了芯儿,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耳朵里。
要是这具身子的原主听到,肯定会从炕上爬起来,拉开门和自己嫂子对骂起来,可是现在这具身子里住着的已经换了一个人,唐婉儿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她刚一醒过来,不是被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给吓着呢,也不是被自己已经不是自己给吓着,而是被照在镜子里,清晰无比,那张两颊下垂,肥硕无比的脸给吓晕了过去,这是第二次醒过来,用左手摸着右胳膊上一圈一圈的肉,再摸到厚腻腻的肚子上,越发的沮丧了。
唐婉儿,当然不是原身唐婉儿,而是现在有意识的她,原本就寿终正寝,躺在棺木里,魂魄在祠堂里享受了七七四十九天香火供奉后正准备去投胎转世的,就在她转身想要飘出祠堂时,忽然被一道光打中,再醒来,就是在现在这间屋子里,一睁开眼,围着一圈人,七嘴八舌的询问自己,用的还是乡间的土话,身上穿着明显不是自己那个朝代的服饰,更为诡异的是,男子没有蓄发留须,女子亦没有挽髻插环,多年的内宅经验让她不敢随意发声,强压下心头的战栗,鬼都知道她多想大声喊:“这是什么鬼地方?”可是她不敢,这些人明显是把自己当做了另外一个人,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念头,第一句开口说话便是:“铜镜在哪里?”
“铜镜?”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个少年跳了起来,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过一块东西,“镜子,妹妹是要照镜子,她肯定是要看脸上有没有疤?”还有些得意的和屋里的人解释。
一块椭圆状的物体被塞到了自己眼前,很突兀的,不像自己卧房内的梳妆铜镜只能照出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清晰的看到了镜子里的人,怀疑的挑了下眉,在看到镜中之人亦是做出同样的动作后,唐婉儿又晕了过去。
当然,唐婉儿晕过去后唐家人吓了一跳,村里的赤脚大夫看了看说是吓晕了过去,纷纷都很纳闷,妹妹爱漂亮,脸上并没有受伤,只是额头上肿了个大包而已,很快会消掉的,尽管疑惑,可是没事就好,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