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的计策很简单,在善于用计的人看来,甚至有些戏曲,偏偏是这样的儿戏,却最容易让李景隆上当。
燕王了解李景隆,这个志大才疏,欺上瞒下谎报战功的表侄,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向建文帝证明他还有用,有大用!别看他现在掌着帅印对几十万人发号施令,一旦回到南京,下场不会比耿炳文好多少。
耿炳文还有开国功臣的头衔,李景隆有什么?
爵位世袭,亲戚关系也不牢靠,皇帝对亲叔叔都能下手,燕王公开起兵造侄子的反,一个表亲能有多少斤两?
能在朝中帮他的黄子澄被罢官了,即使仍在建文帝身边,也无法公开帮他说话。
很显然,皇帝已经发现李景隆撤到德州是怎么回事,否则,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都督平安,魏国公徐辉祖不会接连奉命北上讨燕。
帅印还佩着,手中的权利却已经被削弱了。顶着太子太师的头衔,奉皇命在德州秣马厉兵,看似威风,仍是惶惶不可终日。不久前传来皇帝罢免六科左右给事中,朝廷中吵成一团的消息,李景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能暂时让皇帝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总是好的。
但这只是暂时。
到明年春季还有三四个月,这期间,燕王肯定不会安分的呆在北平,必定是四处出兵,把家门口的障碍全部扫平。李景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就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皇帝叫他练兵,就当真老实的蜷缩在德州一动不动,任由燕军收拾了一个又一个,把河北辽东境内全部扫平?
李景隆再无能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
据闻,晋王也在和燕王眉来眼去,燕王手下的军队已达到了三十万。
十万燕军李景隆都打不过,何况三十万!
派出的细作没一个能带回有用的消息,他想找个机会挽回一下面子都不成。
哪怕是做场戏,也得有人给他搭个台子啊。
李景隆愁眉不展,苦思无果。
武定侯和安陆侯很快就要到山东了,继续这样枯坐营中,百分百会被这两位看扁了。他好歹是李文忠的儿子,不能一再的丢面子,坠了老爹的名头。
日复一日,身上的压力不断加大,李景隆眼中熬出了血丝。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眼前是个陷阱,他也会壮着胆子踩一下。
“这就是德州城?”
孟清和穿着南军的袢袄,提着一柄豁口的腰刀,站在城门前。
杨铎和孟清江跟在距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其他同行的燕军也分散开,伪装成逃散的南军排队等着入城。
自古以来,德州就是山东北方的门户,最早可追溯至夏商时的鬲国。秦皇统一六国,废分封制设立鬲县,汉时改置安德县,隋时名为德州。后经诸朝历代,至元时属燕南河北道,洪武初罢元代行中书省,德州先后被划归济南府,东昌府内及京师河间府。
因朝廷大军的进驻,德州变成了一座大军营,几乎每日都有战败逃散的兵卒进城。孟清和等人便是混在这样的队伍里进-入了德州。
城门口的盘查并不严密,走进城内,四处可见穿着袢袄,被冻得直-抽-鼻子的南军。
与冰天雪地的北平相比,德州的天气实在好了太多。
饶是如此,习惯南方气候的卫军仍是很不适应。
见到此景,孟清和对即将开展的计划更是增添了几分信心。
沿途遇上一个落单的南军,杨铎立刻上前攀谈,一口道地的官话,很快打消了对方的戒心。
孟清和等人也装作打听消息的样子凑了上去,不着痕迹的将人围了起来。
欺负弱小很不厚道。
奈何重任在身,双方立场不同,想厚道也不行,那是对不起自己。
“麻烦弟兄帮忙了。”
杨铎笑得很是无害,其他人也是满脸阳光,却轻易不开口。
李景隆麾下军队大部分是从南方卫所带来的,除了杨铎,包括孟清和在内都是北方口音,张嘴就露馅。
“不用紧张,弟兄没恶意。”杨铎一把扣住对方的肩膀,手下用力,“只需要弟兄帮忙,说咱们同是一个卫所出来的,补一块腰牌即可。”
进城时能蒙混过去,在城中行动,往来进出到最后跑路,都需要一个能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代表身份的腰牌必不可少。
十几万的败军混编在一起,脸不认识没关系,腰牌拿出来,万事大吉。
南军还想反抗一下,结果可想而知。
话说不通,只能用拳头表意,想威武不屈?行,只要扛得住。
最终,南军被劝服了,老实的带着孟清和等人到相关部门去办手续,领取腰牌。
看着这一行人,负责核对名册分发腰牌的文吏很是奇怪,怎么哭成这样?
“死里逃生久别重逢,弟兄太过激动。”
杨铎再次按住南军的肩膀,替他解释了缘由。
南军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当场喷出一口血。
杨同知摇头,一脸的感动,“弟兄不必哭成这样,你的情谊,大家都知道。”
被欺压的弱小&文吏“……”
不过一刻,文吏便按照杨铎道出的名字一一记录,核发腰牌。
这些名字都有册可查,与被挟-持的南军确出自同一卫所。
炸-营-败退时南军一片混乱,死伤和失踪者不计其数。
孟清和等人顶了他们的名字,领了腰牌,只要不是那么倒霉,混过几天应该没问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