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三十分。
乌云几乎压到了头顶,天空中一片阴霾,但是能够洗涤人世间所有尘埃的雨滴,但迟迟没有落下来。
风影楼带着他的七个弟弟妹妹,静静站在灵堂里。
从风红伟自杀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七天了,就像有些人常说的那样,没有你地球照样转。对于这个拥有三百五十万常驻人口的大都市来说,风红伟的死,就像是一滴落入大海的水,曾经引起过一点小小的涟漪,可是很快就消失得影踪了。[
风红伟四年前退伍,半年后进入市检察院,一年后调入反贪局,凭他非凡的胆识和才干,外加有雷军长的关照,他只用了一年半时间,就爬到了反贪局局长的位置上,从此手握监督反贪反腐的尚方宝剑,成为这个城市手眼通天的人物之一。
然后他只用了区区两年半时间,就通过敲诈勒索官员,向一些江湖人物索取孝敬,积累下惊人的财富。最终他这个监守自盗的反贪局局长,因为贪得太狠,做得太绝,得罪的人太多,终于被几十封检举信拉下了船。就在纪检委正式对他做出“双规”决定前的一天晚上,他把车开到化工厂外围,然后自己一个人跳进硝水池里自杀了。
像风红伟这种披着猫的外衣,钻进粮仓的硕鼠,自杀都有一个专用的名词,叫做畏罪自杀。就连他的家人,都跟着受尽千所所视,所以他死后,风影楼应该用最低调的态度,把后事处理了,然后老老实实的蛰伏起来,直到外界,都忘记了风红伟这个人,忘记了他曾经做过的事为止。
但是风影楼没有这么做,在他的坚持下,他们发布了风红伟的讣告,他们租用了的灵堂。
那些因为被风红伟抓住了把柄,所以论风红伟提出了什么条件,都只能扬起笑脸用力点头的官员;还有那些游离于法律灰色地带,彼此之间都有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发生冲突,只能按“江湖规矩”私下解决,所以屡屡请风红伟这位“大哥”出面仲裁的商人们,当然不会傻的出席风红伟的追悼会。要知道,媒体的记者,还有纪检委的工作人员,就在四周瞪大了眼睛,等着猎物上钩呢。
再说了,人走茶凉,不就是官场和商场上,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吗?
所以,风红伟的灵堂已经开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了,在灵堂的大门前,没有拜祭者,没有哀乐四起,没有花圈,没有人上香,依然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进来,依然安静得门可罗雀。面对这种早已经在自己预计之内的场面,风影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咬着嘴唇,把他的身体挺立得犹如一杆标枪,任由从灵堂门前经过的人,用疑惑,甚至是讽刺和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些死者的家属。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就在四周的记者和纪检委工作人员都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来这个灵堂,拜祭一个就算是死,都背着一世骂名的贪官,那些头脑灵活的记者,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诸如“千夫所指一贪官,死后也敢开灵堂,徒让世人笑百年”之类的新闻稿件时,一个瘦瘦的,小小的身影,就那样浮现在他和七个弟弟妹妹的面前。不用多说什么,她眼角那片晶莹的泪痕,还有她胸前那朵洁白的纸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来意和真诚。
从外表上看,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子罢了。她应该是出生在农村,进入城市的时间还不长,所以在她的身上,还保留着相当浓郁的乡土气息。她没有理会那些把照相机对准自己的记者,也没有理会那些对她而言,和普通路人没有任何分别的纪检委工作人员,她只是带着一脸的悲伤和虔诚走进了属于风红伟的灵堂,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一曲,跪在了风红伟的面前。
她没有烧纸钱,却珍而重之的拿出了一双红色绣花鞋垫,在风红伟的遗像前,把它放到火盆上方,任由火苗席卷而上,把这双绣着“好人一生平安”字样的鞋垫一点点吞噬,而至变成了淡淡的灰烬。
当这个女孩走出灵堂的时候,有记者围了上去,把话筒送到了女孩的面前,并提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来拜祭一个监守自盗,最终引得天怒人怨,畏罪自杀的贪官呢?还有,你在灵堂前烧了一付红色绣花鞋垫,这对你和风红伟来说,又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吗?”
听到记者的提问,几个弟弟妹妹的眼睛都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风影楼的脸上,哪怕风影楼只是略略一点头,这几个孩子就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但是风影楼却没有动,他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只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我不管风大叔是不是贪官,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恩人,也是一个好人。”
听到女孩子的回答,几个记者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记者,更脱口道:“像风红伟这种吸食民脂民膏的败类,又怎么会是好人,姑娘你别被他骗了。”
面对围到自己面前的记者,还有举到眼前的几只话筒,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来到城市时间还不长的女孩,明显有点怯场,但是站在风红伟的灵堂前,听着那些记者对风红伟的评价,她猛然胀红了脸,声音更突然大了起来:“我是被人骗过,还差别被拐走了,但不是风大叔!我把纸条丢到外,求人报警,结果纸条送人拾起来真的到了派出所,警察根本不把纸条当回事,我被卖到了比我老家还穷的山村,卖给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