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高城落晓河,长亭窗户压微波————————————
沈骥护送着初初的马车,一行人出了西市坊,来到大道上。
黄土夯实的大街,纵横连接着长安城二十八个坊市,道路两旁的杨柳树已经开始抽出嫩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这一辆华贵普通的马车,和外面青衣长衫的青年,没有引起过多人的注意。
“将军,去曲江河走一走吧。”隔着帘子,里面娇糯的声音道。
沈骥没有做声,马车向着曲江河的方向走去。
来到曲江河畔,初初对素素等人道,“你们候在这里。”
“是。”素素敛目应道。
初初走出车厢,沈骥已走到远处河畔,她拉紧自己身上的披帛,走上前去。
走到近前的时候,沈骥转过身,她身上仍穿着昨日宫宴上的盛装衣裙,只是云鬓上没有带那么多首饰,只簪了一颗明珠。阳光照在她澄透的肌肤上,沈骥不得不承认,这样华贵的打扮,很适合她。
两个人都看向阳光下金光灿灿的曲江河水,初初问,“老夫人还好吗?”
沈骥回道,“去年冬日生了一场病,现在还没有全好。”
有风吹过来,河岸边上的杨柳摇啊摇的。
初初低下头,声音在风里很轻,“我当初,不该……”
那沈骥听到她这一句话,心肠如刀绞,唯面色如常。
但她紧接着道,“我没有告诉皇上这是他的孩子。”转身过来,那一双美目盈盈地看向他,带着些微期盼。
沈骥先是一惊,然后艰难地别过眼,“初初,我不能。”
云层遮住了天上的灿阳,那双眼睛随着光线的变化暗了暗,了然。
只有微风拂过,没有叹息。堤岸上两道人影,她的盛装和他的青衫——
然后,她突然倾身靠到他结实坚硬的怀里,略微哽咽着道,“那么,让我给你生一个孩子吧,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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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郡主来到沐辉宫,方贵妃和刘贵人等人也在,方贵妃斜靠在贵妃榻上,臂间绕着墨绿色流苏,凤头履翘起的前端从裙摆里漏出来,怀孕之后的她,比从前少了几分端肃,多了几分雍容。
见到安和郡主,方贵妃先笑道,“安和来了。”
安和郡主上前,“给叔祖母请安,贵妃、贵人娘娘安好。”她是太祖长子燕腾的孙女,是任太后的孙子辈。问了安,安和上前,坐到方贵妃下手边。
太后轻轻点头,看着方贵妃道,“蕴兮这一胎怀象很好,是该五月份生产吧?”
“是。”方贵妃恭敬得道。
“五月份天正要暖,又不太热,是个好时候呢。”太后道,端详着贵妃的肚子,“你这肚子尖尖的,像是个男孩,嬷嬷,你看呢?”
她身后站着的乳母蔡氏点头微笑着道,“娘娘的眼头自然是准的。”
“贵妃娘娘这一次肯定是龙子!”安和郡主插话道。
太后白了她一眼,笑道,“小丫头片子,你又懂得什么?”
安和道,“臣女记得娘娘刚怀娠时脸变黑了,我母亲说,若怀孕时候变丑,就一定是男孩。”
一时大家都笑了,刘贵人道,“安和啊,你又恭维娘娘是男孩,又说她变得丑了,真叫人不知道该赏你还是罚你,哦?”
方贵妃道,“安和这样招人疼,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罚她呢?”
那安和郡主吐了吐舌头,站起身一福道,“安和给娘娘赔罪。”
她就坐在贵妃的下手边,贵妃拉着她的手让坐下。
蔡氏道,“不过郡主说的,老话是有这么个说法。”
一时笑闹过,任太后道,“什么丑不丑的,顽话罢了。我只愿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再把这宫里的活儿都接回去,我也就放心了。”
方贵妃忙道,“这一向让娘娘受累了。”
“还好,”任太后淡淡的,看向刘贵人,“有彩静帮衬着,也没怎么太累。彩静这阵子倒是进益了很多,没再那么毛躁。”
刘贵人忙起身道,“跟着殿下,总有学到点进退。”
“知道进退是最好的,”太后道,“以后跟着蕴兮,你两个以后还要这么着,宫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你们,这样我才放心。”
“是。”方贵妃垂头应是,眸子里幽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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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任太后屏退众人,独留下安和郡主说话。
“叔祖母,”安和郡主上前,坐到太后坐榻的下三云上。
对这位太宗的继妻,当今的太后,安和郡主一向是敬大于畏,一来任氏年轻,一向和善,二来她毕竟只是今上的继母,权柄有限。但安和郡主也不是个笨的,她知道,虽然自己是燕氏皇族的嫡亲血统,从正统性上来说,他们这一支比皇室里其他任何人,当然除了皇帝,都要贵重,但是没有权力和宫中贵人的宠爱,一切都是虚的。历史上,虽是皇族但却被豪臣刁奴欺负的还少么?
他们便竭力奉承着宫里。
任太后看向安和,“我问你,昨天你都干了什么?”
昨天……安和郡主略一思量,忙站起身,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与卫国夫人发生争执的事就传到了宫里,此番太后竟亲自问话,她一面想着该怎样回话,一面嗫嚅着,“娘娘,安和错了。”
“你是错了!”太后声音煞是严厉。安和郡主心里头一个突,同时有些儿委屈,抬起头道,“殿下……”
“我再问你,”太后声音严厉,“你知不知道昨天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