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乔素来便不喜铺张浪费,所以这杏林馆中,瞧着真真是素雅至极。杏林馆正堂并未似旁的地界儿,动不动便是一人多高的珊瑚树,华贵逼人,是摆放了极快颇有趣味的奇石。
且在院中的墙角随意撒了不少兰花的种子,并非那类似玉沉大贡,银边大贡,龙岩十八开,十六罗汉,十三太保,巍山朱砂一般的贡品兰花,而是从山间寻来的野兰花种子,倒是随意的很。
如今已然入春,墙角处便是一片葱绿色的小芽儿,虽说并未开花,但瞧着那长势,也是喜人的很。
杏林馆堂中素白的墙面上摆放了几幅画作,也并非什么名士之作,不过差使素墨从书院中那些才华横溢学子手中讨要的,便寻了一幅雪里江山图、一副岷江图、一副雪夜归人,瞧着还真真有几分雅致的意味儿。
此刻,薄玉乔莲步轻移,径直入了杏林馆里间,现下莫如青正在捣药,咚咚一声接一声,真真好不规律。听得脚步声,莫如青便缓缓抬眸,轻声开口道。
“你来了,身子可有不适?”
听得此言,薄玉乔面上现出一丝笑意,鼻尖嗅着里间的药香,倒是精神的很,她径直坐在莫如青身旁的褐色小杌子上,答道。
“莫叔叔不必挂心,这都快二月了,我的身子自然已经好全,您便将此事给忘了罢!”
瞧见薄玉乔那般撒娇的模样,莫如青也拿她没有法子,便继续手上的活计,想着以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脾性,来杏林馆也不知所为何事。
“乔姐儿莫不是有事相求于我?”
莫如青俊秀的面庞略带一丝笑意,那模样真真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般,配上身上那股子似有若无的药香,称之为谪仙人也不为过。且虽说莫如青如今已然年过而立,但瞧着还好似将将加冠一般,真是难得至极。
薄玉乔此刻小脸儿上也挂着一丝谄媚的笑意,杏眸有些躲闪,颊边也显出一丝红晕,显然是即将出口的言语不太好道来。
见状,莫如青眉心一蹙,厉声道。
“如此吞吐,成什么样子?”
被莫如青一喝,薄玉乔当即也不敢吞吞吐吐,眨了眨晶亮的杏眸,瞧着此处亦是四周无人,才敢开口。
“莫叔叔,不知你这可有使得男子不育的药粉?最好是不必服食,只消嗅上一嗅,便能起效的物什,那自然是极好的。”
听得此言,莫如青面色未变,也并未多问薄玉乔到底是为何问起使得男子绝育的药粉,只淡淡的道。
“使男子不育的药材是有一些,但却必须服食,且若是停药之后,过些时日,便又能使女子受孕,未免太过麻烦了,倒是可选用麝香一类的香料,使得女子绝育,当真更为方便。”
闻言,薄玉乔面色登时便垮了下来,如今她便是想毁了薄清程,从而使得封氏也尝尝心痛如刀绞的滋味儿,且如若阳哥儿真真是姨娘所生的话,那能让封氏抱孙儿的人,便只有薄清程一人。
如此,只消能使薄清程绝嗣,那薄正定然会将薄府传给阳哥儿,到了那时,便不费吹灰之力,且能将她与姨娘曾经失去的物什给夺回来了!
“真真没法子吗?”
薄玉乔确实是有些不死心,若是不能废了薄清程,即便自己先前如何谋划,都真真是白费力气,她怎能甘心?
“使男子不易有子嗣的药材,雷公藤、地龙、七叶一枝花、土贝母、蛇床子等都极为有效,但却必须服用,如此的话,真真是得不偿失,如若你真是想要那人废了的话,叔叔这便去寻人手,将其做掉可好?”
听得莫如青口中吐出这般杀气四溢的言语,薄玉乔倒是有些默然,随即便淡淡摇头。毕竟径直废掉薄清程的话,虽说结果差不离,但却难免使得薄府上下生出猜疑,之后自己还要对付薄正、对付封氏,若是打草惊蛇的话,那便得不偿失了。
“无需如此。”
薄玉乔杏眸微转,将欲拒绝,突然又想到薄清程的脾性。这厮大抵是被封氏宠坏了,如今不过才将将一十有五,房中便早就放了两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鬟。饶是如此,薄清程贪花好色的毛病却越演越烈,成日里流连于青楼楚馆,倒应了那句‘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莫叔叔,那助兴的药,您这儿可有?如若能伤了身子,使得风邪入体的话,便更好了。”
听得此言,莫如青俊颜上显出一丝无奈之色,虽说她知道乔姐儿素来是个极为聪慧的,且因着薄府的苛责,如今内里的心机也是不少。但他早已将乔姐儿当做自己的孩儿,所以无论乔姐儿到底是好是坏,是黑是白,她想要作甚,只消与瑞王无碍,莫如青也不会反对。
且莫如青本就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言,毕竟如今乔姐儿的生母已逝,即便他是乔姐儿的长辈,也不能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以德报怨。毕竟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思及此处,莫如青便径直站起身,动作之快,倒是使得薄玉乔吃了一惊。莫如青也不顾手上落着的灰尘,登时便在薄玉乔的细白的小脸儿上捏了一捏,轻声叹息。
“我便一直拿你没法子!”
言语中透着几分无奈的意味儿,莫如青不禁摇头,随即便寻着一旁的几味药材,而后分别将其碾成粉末,按照适度的比例调和,不多时,便取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儿,将药粉尽数放入其中。
莫如青略微带着一层薄茧的大手紧紧攥着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