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上下一片草木皆兵。
虽然在岷县打了一个大胜仗,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场仗并没有让陈安伤筋动骨,反而促使北方军提前集中力量,南北夹击河州。
甘肃提督马安良异常疲惫地坐在马府的大厅正中,旁边是一众沉默无语的精锐西军将领,马廷勷坐在左首椅子上,有些魂不守舍。
岷县一战,集中了当年镇南军的骑兵精英,采取反伏击的方式,打了李虎臣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上千名骑兵的决死突击,对手只有不到八十人的骑兵和一百六七十人步兵,虽然全歼了对方,却仍然付出了一百三十多人的伤亡,加上诱敌损失的六七十人,赫然是二百多人的惨重代价。
精锐西军不是北方军,没有什么完善的医疗体系,一旦受伤,基本上就是重伤致死或从此伤退。如此计算,精锐西军即使实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条件下,与北方军的战损交换比,依然高达十比十一。
现在对方还有九个营的兵力在南北夹击,就是每次都是精锐西军战胜,也会将九个营的精锐西军彻底报销了。
马廷勷很不服气,“我们不是刚组建了新的五个骑兵营吗,还可以砍死他们六个营。”
看到旁边将领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马廷勷,马安良怒不可歇,抓起桌几上的茶杯就扔向马廷勷,“你脑袋被驴踢了?那五个营除了会上马跑路,会拎着一个破刀片,什么都不会,你拿他们去和北方军对攻,是给北方军练枪法吗?”
马廷勷狼狈不堪地逃开了。
军事会议不了了之。
但是很快,马安良决定立即撤离到太子寺。柳石集群的前锋,已经逼近河州。
当年,马安良的父亲曾在太子寺大败左宗棠,他也是在那里成就名气,然后打出一片天地,现在是该回去,重新借用那块对马家人而言无比信任的土地福气了。在太子寺,马家人还从来没有输过,即使后来的董福祥平叛,太子寺也是马家人自己拿下来的。
离开河州的时候,马安良满脸的不舍。马廷勷凑了上来,提议烧了河州,来一个坚壁清野。.
马安良有些糊涂地看着这个三子,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从来都出些傻乎乎地主意呀。在一边的士兵将领,都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马廷勷,他们的家眷都还在河州呀。
马安良狠狠一鞭就抽在马廷勷身上,这回老婆不在身边,总算是抽到儿子了。马廷勷惨呼一声,从马上坠落在地,没有人走过去扶他。
临潭也被放弃了,所有精锐西军连同新招募的五个只有大刀片子的骑兵营,全都猬集在太子寺,就看柳石和虎子有没有胆子来攻打了。
到达太子寺的马安良,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刺杀居住在狄道,当年在兰州的政敌李镜清。刺李案子后来震惊了兰州,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说什么,毕竟当初彭英甲向陈安举荐李镜清,却直接被否决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陈安后来听闻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只是讨厌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所谓清流而已,李镜清不外乎如此。”
民国元年八月,柳石和虎子在太子寺会师。柳石抽调了一部笑率无线电台给虎子,两人建立了相互联系。
整个甘肃都在看着再一次的太子寺之战。
四十年前的太子寺一战,左宗棠的湘军败于马安良父辈马占鳌之手,马家人借机崛起。
二十年前的太子寺一战,甘军董福祥回军平叛,马安良率领手下成功说降另一伙绿教人士,马安良的镇南军从此初具雏形。
现在又是太子寺,只是马家能否重演奇迹,让陈安兵败如山倒,最终丢掉甘肃全省,大家并不看好。
首先动手的是虎子手下的李虎臣部。
李虎臣在炮火的掩护下,拉开架势,耐心地反复炮击、突击、炮击、突击,顺利地攻克太子寺外围一个无名高地,占住了进攻的第一块跳板。
虎子新装备的山炮,起了巨大作用。
拆成了几个部件后,北方军士兵肩挑背扛,几个人一个部件,合力将二门各重627公斤的76毫米山炮送上了无名高地。至于6.5公斤的炮弹,运输就更简单了,一个人背一个,一会儿就上去了。
无名高地并不能直接俯瞰太子寺,但是只有将山炮运上去后,才能借着火炮的威力,攻克另外一个远处更高的制高点,直接威胁太子寺。
精锐西军在另一处制高点上关注着这边无名高地,直到惊诧万分地看到北方军在组装大炮,才如梦初醒。
马上,对方利用更高位置的优势,架起两挺重机枪,恶狠狠地扫射过来。
距离千百米,重机枪打到这边无名高地时,到处都有嗖嗖嗖的子弹飞溅入土的声音。
北方军炮兵兄弟们丝毫不理会到处乱窜的子弹,镇定自若地继续组装山炮。
闷哼一声,一名兄弟被打中了,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又是一名兄弟,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炮兵棚的正目急了,往后怒吼,“挡板,挡板在哪?”
挡板被飞快地递了过来,几个人合力将钢制的挡板装在炮架上,几颗子弹正好射了过来,打在挡板上一阵叮叮当当,一颗流弹往左一斜,恰巧穿过了正目的手臂,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瞄具飞快地安装了上去,数据一归零,炮兵棚的正目眼红着,用伤臂调整着山炮。
“预备,放。”正目大吼一声,嘭地一声,第一发从无名高地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