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铜这番话真是出言不逊!他还用丁老西来威胁金士麒,更是犯了金士麒的大忌。
金士麒强压着怒气,“你想出港?郑芝龙就在外海候着呢!”
李铜一抱拳:“这不劳姑爷担心,我们本就是海上讨生计的,路数都清楚。便是遇到郑芝龙,也有手段对付他。”他指着身后的港口,“论如何,总比困死在这里好。”
李铜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不看好接下来这一战的前景,不想陪着金士麒送死。他旁边那十几个首领、经办和船长们也都不吱声了,都紧张而凝重地盯着金士麒,等待他表态。
金士麒紧咬着牙关,半天也没说一句。
他正在暗自运气,压抑内心的怒火。
这帮家伙真是太没良心了。金士麒自付对他们很够意思了,过去的几天银子没少赏,酒宴也没少请;怕他们烦闷,还从『潮』州请了个戏班子过来;怕戏班子唱得不好,金将军还亲自上阵跟他们聊生活、聊事业、聊未来,真是仁至义尽!
其实这帮人在丁老西体系中的地位并不高,都属于“执行层”的角『色』——金士麒上个月在广州见过的那“四大统领”和“十大掌柜”才是真正的决策层。他之所以笼络这帮人,还不是为了这场征仗能顺顺利利?当然了,他也怀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小念头:这帮人直接『操』纵着丁老西的船队,万一有那么一天。他跟丁老西摊牌了,这帮人也许能成为他的暗手。
话说回来,金士麒也不指望轻易之间就动摇这帮人对丁老西的忠诚。但多一层交情总是没错的。更何况金士麒最近的发展势头锐不可挡,以后必将成为粤海头面人物,甚至还会接手丁老西的产业。对这些中层干部来说,他只要表现出一些礼贤和笼络的意思就已经足够了。[
没想到,这关键时刻,这帮人竟要临阵脱逃!
金士麒当然要愤怒且悲伤。
金士麒很清楚,这船队一旦走了又岂能再痛痛快快地回来?他之前是靠着小瑶才劫持这船队来靖海。他一直担心丁老西会追上来找他算账。现在丁老西虽然没『露』面,说不定已经暗中送了命令过来。否则这些人昨天还乖乖的,今天怎么就闹起来了?
情况很是严峻!
此刻的码头上一片宁静。只有几个水营军官互相低语几声。随后有人离开,大概是去召集士兵了。
丁老西的属下们也很紧张。他们见金士麒一张铁青的大脸,眼神也伤感,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看上去就气得不轻。身份最高的蒋先生和孙先生也互相瞪着眼睛。都在示意对方想想办法。甚至连莽汉子李铜也有些后悔了,他嘟囔着:“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金士麒突然“呼”走向李铜,惊得李铜立刻退后了一步。
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以为金士麒要动粗了……没想到金士麒却一把搂住李铜的脖子。“李兄!”他亲切地唤了一声,“多谢你提醒我!本将这些日子只想着如何布防、如何迎敌、如何通杀那贼子,却忽略了……外公他老人家的感受啊!”
他又指着港口里壮观的船队,叹息道:“这船队是老爷子毕生的心血。是丁家的根本。若是有个损失,即便老爷子嘴上不骂我。但他心里也一定痛得很啊!”
“谁说的,老爷子可是直脾气,一心痛就会骂人!”李铜直言道。
“李铜你少说几句!”那个蒋先生一把扯开他,脸一转向金士麒就立刻『露』出笑颜,“姑爷说得是!老爷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他名下的船虽有数百,但最大最好的可都在这里了。老爷子这次给姑爷运兵马辎重,不但一个子儿都不赚,这半年来还了数的生意呢!”
“这我都知道。”金士麒面向西方,深深地拜了一次。“丁公对我恩重如山。大恩么……虽不言谢,但我应也给丁公和诸位一个交代。”他指着海港里的船队,宣布:“我金士麒今天就当众许个诺,诸位都是见证。从今往后,诸位船上人员若又伤亡,我都按照广西军的双倍标准抚恤,最寻常水手也有百两银子。如果船只沉没损毁,我也照价赔偿。我广西虽然没你们广东富庶,十条八条总赔得起。”
他这番话很有诚意!自古官家征用的民船民役,都是生死各归天命,哪有人负责啊。
金士麒刚吹完牛,正在感觉良好,旁边李铜却哼了一声:“十条八条?我们可是足足五十六条船!”
“李兄啊,你是咒我败得一干二净?”金士麒冷笑道,“如果我真败到那地步,郑芝龙的霸业就成了定局,万里海疆就都是闽贼横行。到那时,丁老爷子船再多也没用……最多在西江上跑跑货运!”[
李铜还想说什么,又被蒋先生狠狠拧了一把。旁边的孙先生也一抱拳:“金将军,我们都晓得这一仗对老爷子很重要。但老爷子吩咐的,确实只是随军货运,不能轻犯险地。”他又拍拍胸脯,“当然啦,像我们这几个老哥,命都是老爷子的,过去几十年也是打打杀杀过来的,为了老爷子再凶险也不要紧。但我们船上的水手却不同,他们都有家有口,干的都是正当营生。还有些水手是从别家船队码头请来的,名号上不属于咱老爷子,若让他们犯险更说不过去。”
孙先生最后拱手深深一拜:“将军,我们五十多条船上两千多口人,背后就是上万口老幼『妇』孺,真地法跟将军赴险!”
金士麒皱着眉头,“你们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