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桦看来,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现实的日子,已经过去数月。
睁开眼,直接看向了风吹来的方向。看见了潮湿的房间里,唯一那一扇被铁条封死的窗户。窗外是灰色的天空,一攒攒雪花从窗外飘落进来,是这阴暗的地方唯一的数点亮色。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那人的声音又惊又喜,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激动得像是有些语无伦次,“醒了就好……”
那人的手冰凉,简桦被冻得一个激灵。那人背着光,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简桦刚刚苏醒,思维还迟钝中,下意识便以为身边的人是邵续霖。
——不是他又能是谁?
简桦抬起手,摸了摸那人的头,说:“续霖……”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的动作陡然间僵硬了下来,像是从某些激动的幻想中,忽然回到了现实。
“中校,”那人苦涩地说,“我不是邵续霖。”
他后退了半分,偏过头,让光照到他的脸上。
高鼻梁,黧黑的皮肤,眼睛里总闪着像是恶作剧一般的狡黠的光。
“是田芮奇啊,”简桦说,认出了这个一直喜欢围在他身边打转的青年,“邵续霖呢?”
他记得他和邵续霖一起受到了巨兽的袭击。现在看来,他们是被刘光给救了,只是不知道邵续霖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
“他被刘光大校给救走了。”田芮奇说,看着简桦勉力想坐起的样子,他伸手想扶一把,又怕自己的手再次冰着简桦,只得往两只手呵气,捂到有一点温度,就扶着简桦的肩,让他坐了起来。
听到邵续霖被刘光带走了,简桦像是放心了不少,明显放松了下来,他的伤势在腹上,一动就疼。田芮奇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坐在他身后,让简桦靠在他的身前。
动作就像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连呼吸都能带出伤口的刺痛,简桦吃力地呼两口气,环视四周。
像是在山头上凿出的房间,周围是坚硬的岩石。寒气逼人,石缝中,偶尔有水珠泌出来。
滴水成冰。
简桦才觉得阵阵寒意,牙齿禁不住打起战来。
不远处是一面墙的铁栏杆,每一根铁条都有孩童的手腕那么粗。铁栏外,是黑暗的望不到尽头的通道。
——被俘了。
简桦心中迅速明白了自己的现状。
同时发现,田芮奇的身上比自己更为寒凉。
自己身上盖着的,好像是田芮奇的衣服。
“把衣服穿上吧。”简桦说,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田芮奇只穿了单薄的衬衣单裤,确实吃力了点。
田芮奇不说话,也不听话,只是把盖在简桦身上的衣物又拉紧了一点。
“这是哪里?”简桦问。
“北方城……”田芮奇说。
简桦身体一僵,侧过身,勉力要站起来。田芮奇慌忙扶住他,简桦艰难地走到了铁窗边。
果然,他们身处的位置像是在高山上,举目望去,四周都是皑皑的白雪。脚下,有一些低矮的营房,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地方。
旁边山崖突起的地方,有一个塔楼,掩藏好的监视器镜头正对着这方。
“为什么会在北方城?”简桦的记忆像是缺失了一块,自言自语地问。
田芮奇站在简桦背后不远,眼神复杂地望着简桦。
数月前的那个黎明,在暴风谷,他按照黄远的命令,支开了护士和护卫人员,来到了邵续霖的病床边。
用随身带着的联络器,实现了黄远和邵续霖的对话。
他和黄远是舅甥,身形上有极为相似。当年在北方城,田芮奇就是按照黄远的替身来培养,黄远的动作、步态他学了个十成十,于是连邵续霖,都被他骗过了。
第二日清晨,他就离开了暴风谷,在沙漠边找到了舅舅。
黄远身后还是那辆潜沙车,车头是排沙用的钻头,黑黝黝地形态怪异。
“做得漂亮,酗子。”黄远看着从远处开车来的田芮奇,脸上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不告诉他,中校还活着?”田芮奇脸上不知道是沙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黯淡又像是燃烧着怒火。
黄远双眼一眯,从口袋中掏出雪茄,在手上磕了磕,点燃叼到嘴上,说:“不好吗?”
田芮奇用力摇了摇头:“我无法认同您的行为,这是欺骗。”
黄远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话,冷笑出了声音:“如果你觉得这是欺骗,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邵续霖?”
田芮奇噎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黄远看着幼稚的外甥,像是怜悯地说:“你也不想他知道简桦还活着吧?并不是我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田芮奇无言以对,许久才问:“简中校在哪?”
黄远一挥手,后面的潜沙车缓缓地打开了门。
“上来看。”黄远说,率先登上了潜沙车。
田芮奇犹豫了片刻,还是对简桦的担忧占了上风,踩着陡峭的踏板,登上了车。
潜沙车内分二层,一层是控制厢,二层是储备厢。黄远掀开储备厢的顶板,给田芮奇看。
只见简桦蜷缩在储备厢后一角的狭小空间里,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像是被简单处理过了,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道。
田芮奇急忙踏上二层,二层的空间很低,田芮奇弓着腰来到简桦的身边,伸出手来,探了探他的呼吸,气若游丝,但是还活着。
“我带他走。”田芮奇说,一手伸到简桦的背后,把他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