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边静了会,就听惠儿惊道:“林姐姐,你是说…。”还未说完,似是被林红玉捂了嘴,她道:“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这里虽是处阁子,四面又有窗,保不住就有人听着。”说罢,又道:“咱们还是把窗扇全开了再说话吧,远远的有人看见,也不怕。”说着,传来窗扇子打开的声音。
黛玉听到此处,庆幸自己被假山石挡着。而此时待在阁子廊柱下的薛宝钗却不能这么庆幸了。她用了午膳,想着王夫人借去的十五万两银子,未免心中烦闷。又想着王子腾夫人许久未过来,也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下担忧,便去寻凤姐探探口风。平儿说凤姐在园子里,宝钗转而过来,不想扑了个空,就独自一人走到此处。听到有人说话,又是关于的,到底是曾经做过打算的,王家那边一直又没消息过来,宝钗便起了意,站了阁子下细听。彼时黛玉已是在假山后坐了片刻,谁也没料想到还有旁人。现见着窗扇都要被打开了,宝钗知是藏不住的,急中生智,扬起手中的团扇,欢快地道:“好个湘云,你躲在哪里了,还不快出来。”一头从阁子的廊柱下跑了出来。
宝钗佯作四处观望的模样看到了林红玉,笑道:“你们看到史姑娘没?我才寻到这儿,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惠儿忙道:“宝姑娘,咱们没看到史姑娘,许是去了别处了。”宝钗笑道:“这样啊,我再去别处找找。”说罢,转身不紧不慢地去了。
惠儿见宝钗远去,忙抓了林红玉的手道:“林姐姐。这可怎么办?若是被史姑娘听到了,去找宝二爷闹,惊动了老太太,再查到咱们,还不知道怎么罚呢?”林红玉初见宝钗,也是一惊。见惠儿着急,安抚道:“先别急。宝姑娘也只是说寻史姑娘到这里来。也不见得史姑娘就一定在此处。还听到咱们说的话。再说,你虽还在,却只是个负责洒扫的丫头。史姑娘哪里就认得出你的声音啊。”惠儿听,觉得有理,又担心起林红玉来。林红玉安慰了她几句,便送她回去。
一路上。俩人俱都没有说话。林红玉突见薛宝钗出现,心中亦慌乱了会。但到底又多想了一层:宝姑娘和史姑娘关系并不和睦,别人不知,自己的母亲现就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还能不知从前府里口舌风波的真正缘由?如何她们俩人今日忽然嬉闹在一处。还是日头正大的时候?史姑娘性子急,若是那话被她听了去,只怕今儿下午就会闹腾起来;可若是宝姑娘听到了。说不得二太太就知道了。依着爹娘说的二太太的性子,怕是日后要发作呢。”想到这儿。林红玉道:“惠儿,你下午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哪里也别去。若这几日湘云姑娘不来和宝二爷拌嘴,你就寻着时候,让你干娘调到别处去当差去。可要记住了。”惠儿点头,道:“林姐姐,我听你的。反正我就是个洒扫的三等丫鬟,去哪儿都是一样。早离了那院子,早离了祸事。”林红玉见惠儿是个明白的,心中松了口气。
而黛玉等到假山外的脚步声都渐渐远去,又坐了会,才起身带了鹦哥往回走。到了僻静的地方,黛玉道:“鹦哥,刚才听到的话,你觉着是真是假?”鹦哥低声道:“奴婢也不好说。但若是真的,只能说宝二爷身边的几位姐姐糊涂了。麝月是家生子,袭人是外头买进来的,即使有些规矩不明白,但当初我们几个一块跟着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有些事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有奶奶进门喝了茶,那名分才算定了。当初琏二奶奶打发琏二爷身边的一个通房,就是不肯喝她进的茶。”黛玉道:“哦?还有这回事?”示意鹦哥继续说下去。
鹦哥道:“那日琏二爷来,说琏二奶奶不喝他房里丫鬟敬的茶,求老太太开恩,留下这丫鬟。老太太道:“这是你们俩口子的事,自个商量去,我老婆子不掺和。”竟是丢了琏二爷一个人在那里。当时嬷嬷领着我们几个就站在廊下听着。后来琏二爷没法,只能回去,不久就听说那个通房被送回家去,转而被老子娘嫁给过路的行商了。嬷嬷拿了这事说与我们听,道:“做丫鬟,要本分。别以为跟着老爷少爷,就攀上了高枝。没了太太奶奶们点头,就什么也不是。更别说赶在太太奶奶前面生孩子的,那可是小门小户做的事。咱们高门大户的,瞧不上那下作坯子。”那会我听着这些话,还觉得脸红害臊。可是后来…”说到这儿,鹦哥脸颊微红,道:“姑娘不要说奴婢魔怔了不知羞。自打听了那话,再看着这东西二府的姨娘们,真真觉得没意思。东府就不说了,西府的下人们都看不上那儿。西府这边,大太太不敢说大老爷,由着他的性子来。今儿看上这个,明儿买了那个,新鲜一阵子就丢开手。大太太悭吝,那些被大老爷丢在一边的姨娘在大太太手底下讨生活,年纪轻轻地就没了指望。二太太看着佛一般的人,二老爷身边也就两位姨娘。周姨娘没有孩子,战战兢兢地跟在二太太后面,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赵姨娘生了三姑娘和三爷,可府里谁又当回事,连带着三姑娘受了多少委屈。琏二奶奶就不用提了,平儿是个摆设,琏二爷原先房里的人,病的病,死的死,谁落了个好下场。有人觉着从丫头成为了姨娘,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就是主子。可在后院里,姨娘还是半个奴才,儿女也是太太奶奶的孩子。要我说,做管事娘子比这个强。”
黛玉听鹦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