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卡洛和杜步达离开之后,树屋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菲塔落寞的坐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的,让鬼豹部族和人类佣兵那些无辜之人,得以在天煞星毁灭之前逃离出去。而让她心里痛苦的是,她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是欺骗。
这种欺骗,恐怕是耶鲁绝对无法原谅她的,她跟耶鲁的爱情刚刚萌发,最终却不得不以一出悲剧收尾。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菲塔小姐,你应该早点休息了。”一旁的巫医低声劝说道。
菲塔摇了摇头,“我昏睡的时间太久了,现在毫无困意。”
“那……不如我陪你聊聊天?”巫医试探的说道。
菲塔苦笑一声,“聊天是好,但可惜你并不懂我现在所处的情况。”
巫医笑着说道:“不管你正经历什么事情,人的苦楚向来就是那么几样而已。这一点,倒是人类总结的非常到位。”
“哦?”菲塔难以置信的问道:“巫医大人对人类的知识还有了解?”
“跟人类作战,自然多少了解一些他们的文化。他们对世间痛苦的定义是很精炼的——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之苦,怨长久之苦,求不得之苦,放不下之苦。这便是所谓的人生八苦,适用于人类,也同样适用于我们兽族。”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菲塔喃喃的念诵了一遍。
巫医满是褶皱的脸上淡淡的一笑,“人降生的时候便是苦,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一降生的时候大多都是哭的,虽然没有人能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哭,但那种从母体中分娩的过程,不可不谓之苦。人老的时候也是苦,看着以往很多原本很轻松能做的事情却做不到,只能瘫坐在哪里痛恨年华虚度,回忆着以往种种的不该,不可不谓之苦。至于病苦,那就更加令人无力了,我想菲塔小姐你现在对病苦是深有体会的吧?”
菲塔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病苦——像随身的恶魔一样纠缠着我,让我的状态全无,虚弱无力,甚至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而你还仅仅只是一时的病痛,只要好好治疗,很快就会生龙活虎的,所以你还不算是真正的病苦。真正的病苦,是常年被一种或者几种病痛折磨着,想活,活的不痛快,想死,又死不了。病苦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它往往会跟生苦和老苦并存,有些婴孩生下来便有病,腭裂畸形,只知道哭叫,有些老人精神失常常年卧床,连大小便都需要人照顾,这些,统统都是病苦。”
菲塔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此想来,这些苦是真的很苦,我应该庆幸我还没有遇到过这些痛苦。不过,死应该算不得苦吧?死去了便一了百了,什么都不必挂牵了。”
巫医淡淡的一笑,“不,死不是生命在消失的那一瞬间才被定义为死的,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可以说,人从一生下来,就是寻死的。不管是人类也好,兽人也好,还是灵族的大贤者也好,即便能活到一千岁,三千岁,五千岁,生命也终有界限。对于底层困苦的人来说,生就是煎熬,死就是解脱,但他们在真正去死的那一刻,绝对是内心充满愧疚和痛苦的,他们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家人,对不起曾经的努力和付出,那种痛苦,即便只有一瞬间,力量大的也足以毁掉一切了。”
“可还是会有人自杀。”菲塔说道。
“没错,会有人选择自杀,但选择自杀又决定放弃的人,远比真的自杀的人,要多的多。”巫医淡笑着说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怕苦?”菲塔不自信的说道。
“是的,不仅仅是自杀时ròu_tǐ所要承受的苦,更是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心理上的愧疚之情。而这种情况,是理所应当的。”巫医淡淡的说道。
菲塔也笑了笑,“巫医大人,你放心,我并不想自杀。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
“那等你这些事情完成了之后呢?”巫医问道。
菲塔怔了一下。
是啊,如果她帮助师傅杀掉了兽屠凯德,然后自己又该怎么办?难道还能回到恶魔补给站继续当她的酒馆老板吗?
不,不可能了。
她在最不该遇上耶鲁的时候,遇上了耶鲁。
如果时间不是这样安排的,是等她帮师傅报完仇,杀掉兽屠凯德之后再遇见了耶鲁,那该多好啊。
“总之……我不会自寻短见的。”菲塔喃喃的说道。
巫医笑了笑,“生老病死之苦,还只是自然规律之苦,虽然每个人都必须经历,但看开了之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的苦,还在后面呢。”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菲塔重复道。
“爱别离,是就明明两个人相爱,却要天各一方,不得相聚。然而这还不算是真正的别离之苦。”
“我明白,真正的别离之苦,是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人却死掉了,两人人鬼殊途,永生都不得相见,最多只能在梦中相会,对吧?”菲塔问道。
巫医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但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的理解更深了一些,但却仍旧是肤浅的。”
菲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别离之苦除了生死相隔之外,还有什么能更苦?”
巫医淡淡的说道:“两人****相见,心中有爱,却永远不能说出口,也永远不能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