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与此刻的心境有关,苏宁远觉得座下的龙椅并没有想象中的舒适,又冷又硬,尚不如他书房里的那把藤椅,不由得轻笑起来,甚至连一声接一声高呼万岁之音都被隔绝耳外。
察觉到父亲的不对劲,苏逸苏鸿一左一右涌到他身边。
“父皇,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苏宁远看着面前两张俊逸的面容,将苏逸的手紧紧握住。
“答应为父,无论将来你的兄弟犯了多大的罪过,一定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胸口的血红逐渐蔓延开来,九爪金龙似乎要浴血而出,触目惊心。
岂会不知父亲的苦心,一旁的苏鸿再也按捺不住,眼角含泪:“父亲,你在说什么,二哥他向来对我们都是极好的,前朝之事绝不可能在我苏家上演。”
苏宁远罔若未闻,只把苏逸看着,手上力道极大,似乎用尽全身气力。
“我知道的,父亲。”
听到苏逸的保证,含笑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便若明珠蒙雾,一片死寂。
大曜朝开国皇帝苏宁远于登基之日驾崩,谥号文忠帝,奉牌位于太庙。
苏宁远去世之后,苏鸿把自己关在屋中三天三夜,与之相反,苏逸忙得甚至没有时间哀思,一场规模庞大的哗变之后,三位帝皇的丧事急待解决,其中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一着不慎便会失去臣心民心。杀害苏宁远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这是最让他作心的一件事。
翻着手中的账册,眉心的褶皱越演越盛。
“啪”的一声让刚刚才进入梦乡的人,吓得险些掉下床榻。
“怎么了,又打起来了?”
看到她这副迷糊的样子,苏逸脸上的凌厉消弱几分。
起身将尚在地上打滚的人重新抱回榻上,隔着被子代婉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柔情,顿时紧张起来,捂着额头:
“快点把镜子给我递过来,看看我脑门儿上的花印还在不在?我是不是要完了,不然你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
苏逸对于苏宁远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听到她的话一张俊脸立即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将她看着,眼里的寒气逼得人直打哆嗦。
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代婉跳下矮榻,径自捡起刚刚被扔到地上的账本,转移话题:“什么事惹得你如此生气?”
苏逸叹了口气,顺着她的台阶下。
“百废待兴,朝廷正是用钱之处,国库却所剩无几。”
贫贱夫妻百事哀,皇帝更是如此。
尚未穿上那身龙袍,便已经遇到这么多的难题,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即便睿智如苏逸也不得不深陷其中,久久不得其法。
代婉嗯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怎么办?”
早知道就放玉遥下去做生意,依他那奸猾的性子怕是早就已经富可敌国。
看到她苦大仇深的模样,苏逸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我可是苏逸。”
……你骄傲了。
--------------------
苏宁远驾崩半个月后,苏夫人率领涿州苏氏一门抵达上京,苏逸苏鸿亲至城门迎接,一切安排均按照皇太后规制。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金碧辉煌的慈夕宫内,苏逸偏着头,左脸立即一片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