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个只知贪玩的纨绔,充其量,也就是惹了我不高兴,我虽是小气,却也不至于小气到这般地步。”
纳兰雪勾唇一笑,缩在衣袖里的手,本能攥紧,指甲刺破了掌心,犹未自觉。她这一生,只在两个时候,感觉到那样的难过,一个,是纳兰段寿终正寝,她在上朝。未能陪他最后一刻,另一个,是自旁人口中得知,江越被白独羽烧死山上,起火的那日,刚刚巧。是他许给她的,会送她礼物之时。“当你父放火烧山之时,你我便是仇人了,我起过誓,会让整个意国,为他陪葬,你要怨,便去怨白独羽。你们白家的列祖列宗要怪,也该去怪白独羽!今日这城!我要定了!意国的皇族。我也屠定了!我还可以告诉你,白寂风,我为什么要刨了你白家的祖坟!因为,他头七那日,我给他许了诺,会灭了你意国,刨了你意国皇陵,给他,寻一块风水宝地,安静之所……他生时,未能享一日太平盛世,待如今,他死了,我便许他,一个岁月静好……”
啪一一
一滴眼泪,自纳兰雪的眼中溢出,滑到脸颊,摔落在地上,在马匹的蹄边,润湿了一寸土地,原本,该是极轻微的声响,这一刻,却是让城上城下的人,都感觉到了压抑和刺痛。
所有人都以为,纳兰雪,这出身莫国的奇女子,征战疆场,与兵将同吃同饮,都未抱怨过半句巾帼女将,该是个不会哭,不会痛,不会受伤,不会……的神仙一样的人物,今日,听了她的这番话说之后,才是明白,她不是不会哭,不会痛,不会受伤,而是,她比旁人,更坚强,更能忍痛,更能……她跟寻常人一样,跟他们每个人,一样……
“原来……是他……我……懂了……”
白寂风的吃惊,不亚于城下城上的任何一人,许久,缓缓的低下头去,自嘲的笑了笑,“对不起……纳兰雪……对不起……我……我父皇已驾鹤,我……代他,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他人都死了,你说这,又有何用?若你的这一句‘对不起’,能换他生还,今日,莫说是一座汲水城,便是你意国的半壁江山,我,纳兰雪,都可以做主还你!你能么?”
发觉了自己失态,纳兰雪深吸口气,低下头去,让自己的心境,稍稍平稳一些,她这是怎么了,隐藏情绪什么的,不一向是她的专长么?今日……他跟白寂风这将要亡国的人,说这些做什么?今日她所说的话,定会传得人尽皆知,这,会不会让司马青猜忌纳兰家,对两位兄长的前程不好?会不会……坏了爹爹的贤名……会不会……
“若能,我定不吝。”
白寂风的话,打断了纳兰雪的计算,他自腰间拔了自己的佩剑出来,慢慢的,爬上了城墙垛子,一脸的歉意和心疼,“今日刚好是重阳,在意国,当是登山扫墓,拜敬先人的日子……纳兰雪,我只问你这最后一句,你愿或不愿,都给我个答应……我以我命祭他,待我死后,你葬我,可好?”
白寂风的话里,没有半点儿的商量余地,或者说,一种名唤绝望的情绪,已让他没了半点儿的畏惧不舍,他真的是在只求一死,只是,死后,希望一个他心悦的人,能帮他埋骨,能送他最后一程,这要求,并不过分,甚至,是有些让人同情可怜。
“好。”
纳兰雪答应了一声,便又低下了头去,不再看白寂风,只对跟在她身边的燕娘,做了个只她手下暗卫会懂的手势。
燕娘领命而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不远处的小山上,江越被宿灵等人强按在了石椅上面,连绳子,都动用上了。
就在刚刚,纳兰雪跟白寂风说那番话时,这家伙完全失控,就要冲下山去,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死。
若非,宿灵眼疾手快,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把他拖倒在地上,此时,这家伙,已是跑去了莫军的阵前,抱住纳兰雪,什么都不管顾的,跟她诉衷情去了!
“殿下。你怎能这般激动呢?王妃虽是说得感人,却也只是说说的而已啊!你不为你们的以后考虑,也得为王妃的现在打算罢?如果,你这么贸然的冲了过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其实没死,王妃是被你给骗了,意国被灭国,其实是冤枉的。以后,王妃可怎么做人?”
看着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江越,冲着自己又是瞪眼,又是拧眉,只恨不能。就揍自己一顿才好的样子,宿灵不禁叹了口气,寻了个他踹不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开始跟他讲道理,“还有啊,若你现在出去。让司马青知道你没死了,肯定。得暗地里遣人来灭你的口,你想啊,王妃出身纳兰府,她兄长纳兰述,可是司马青极倚仗的人,他会允许,王妃跟你这给他带不来半点儿好处的人。配成双么?你这般的冲动糊涂,对得起王妃对你的一番痴情么?咱们可是要做大事的。没那许多的闲工夫跟他虚耗,你也想早些娶王妃回来的,对罢?你多虚耗一日,就多耽搁一日,你总不想,等王妃成了半老徐娘,再跟你成亲罢?或者,万一,那个司马青怕遭天下人指点,胡乱的给王妃点个鸳鸯谱……嗷一一”
宿灵的话未及说完,便被不知怎么弄断了绳索的江越扑上来,一顿暴揍。
他是臣,江越是君,虽,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儿,但,江越要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