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活了这么久,倒真不会看差什么东西,它说这木偶扮不成,倒也不是气话,这修士到了金丹期,就是不能开山立派,也能收百来个随从了,会用这傀儡术,无非是疑心太重,不肯将防卫之事托付给旁人罢了,待萧景换了身行头,回到那队伍中,这才看见那入口处的木偶,那偶人手持柄白烛,戴着白色的高帽,像尊门神似的站着,跟旁的比,显是要高出一级的。
它手中的所拿的,倒不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那烛火能认生气,只要有活物靠近,无需人管,就能自行燃上,这本事,就连法器也算不上,仅仅是修士常用的器皿罢了。但也就这样一个东西,一旦它查探到萧景,自行点燃,这周遭五十几个木偶怕是会一拥而上。
在屠景峰,萧景屋里也有这蜡烛,他头一次见时,就对着这物研究了好半会,但无论是闭气,还是踮脚而行,这火,仍旧是会亮的。眼见着越走越近了,萧景也忐忑了起来,若在此时失手,那宗门两百来人,岂不是全然没了指望?
萧景别得功夫或还欠缺,但这纹风不动的架势,却是一等一的,仍跟着那些木偶,井然有序地向含昭楼走着,玉牌见他不言不语,反倒有些急了:“你这破罐子破摔可不行啊!还带着本座呢,怎就自投罗网了?”
它本还有三两法子,却不想萧景,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当真是连说的机会也不给,旁的人见着他玄霄,还不知会奉成什么样子呢,这小子倒好,生死决都学了,全然没有点承了衣钵的自觉,抱怨归抱怨,玉牌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些大事,这小子是越晚知道越好,免得哪日里想不开,遇灾命陨,又是苦了它一番栽培的心思。比如像这么直直走去,未免也太不惜命了吧?
玉牌嘴没闲着,在萧景脑子里炸翻了天,那小子却一字也未回,只将体内的九阴之气抽出,一点一点地,附着在手脚体肤之上,经那剑阵磨练,这道真气是使得愈发熟练了,玄霄本是乐见其成的,私心里,他便将萧景认作了半个徒弟,这徒弟能遇事不惊,胸有成足,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看了一阵,玄霄却暗道不妙,这九阴之气经此一激,便在那经脉中凝成了潺潺细流,倒有几分凝液成池的趋势,萧景虽是无量七阶,炼化的真气却远远高出了寻常修士,这样一来,只需打通二三灵窍,筑基也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了。但这生死两相诀跟旁的不同,需着两道真气相辅相成,这一路跟这妖修打来,萧景那身九阳之气也未好好用过,就是炼化的时间也不多,若没了旁的制衡,只以阴气筑基,无异于自寻死路。
人都是血肉铸的,一阴一阳自是两相交融的,若是阴气过剩,阻了精气流通,就是活下来,也算不得人了。
萧景这法子确是有用的,让那死气缠于全身,他这活人的气息,也被全然遮掩住,顺顺当当地走进了含昭楼了,只是这里头的格局也繁复得很,廊道交错展开,就如蛛网似的难解难分,他本想着,跟在队伍后面探路,却听着玉牌一个劲地喊它停下,直道要找个清静地方。
这牌子吵起来很是吓人,它深谙在人脑子里作乱的功夫,就是给萧景十倍的修为,也断不可能将它忽略去了,有时想来,那不知名的主人许是为了这个,才将玉牌丢弃,辗转到自己这的呢。
“有什么要紧事,你赶快说吧。”萧景趁着拐角,走到一昏暗的死路上,含昭楼建了万万年,这无人所行的地方,自然是积了不小的灰。
“你现在若收回九阴之气,必将筑基,离死……也就不远了。”玉牌冷道,它似是沉吟了半响,又接着解释道:“你根基不稳,此处也绝不是打坐修行的地方,不若将大半真气扔在这处,总归能延迟几日。”
它这话音未落,就看着一股子黑气朝外头冒,大有几分成云成雾的架势,玉牌有些无奈地补了句:“九阴之气可不能这么摆着,若失了控制,这胡乱奔走的,焚道就是睡着了也能被它吵醒。”
几番商量之下,萧景才将七成的真气引出,全化成了一两尺见长的物事上,那小小的黑影倒是会动会跳地,刚得了自由,便一个劲地绕着萧景打转,就差没出声撒娇了。
“这山豹豺狼多好,你怎么就变了只猫?”玉牌埋怨道,他也是忽的生出一计,让萧景就着一拟象符,将那真气全数注入其中。
“猫就挺不错的,一黑一白,刚好同你凑成对。”萧景解释道。
这小子就没有一刻消停的,玉牌恨恨想,但他总不至于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只在琢磨着下回,怎么也得化个威武几分的肉身。
燃眉之急是解决了,这如何找人,萧景是半点头绪也没有,他隐约觉得,焚道若要扣押要人,定是在保险些的地方,像这底层的房子,是断不可能关人的了,但含昭楼共有三十六层之多,只凭他一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也是探不完的。正琢磨着,就听着踏踏的脚步声,萧景后退几步,便躲到了立柱后头。
这来的,倒是个活人,穿着身鹅黄的罩衫,裙裾铺开,只露着一点芍粉色的鞋尖,至于再往上,萧景便看不见了,他只知是个女子,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就屏着息,静观其变。他这主意是好的,却被一物给搅了局,原是那九阴之气化作的猫儿,不知怎么的,仍旧呆在外面,与那来者,竟是对上了。
说那物是猫,也是抬举它了,这真气粗糙化就地东西,不过是团黑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