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寺始建于南齐永明七年,差不多已经快五百年的历史了,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刹。今日驰名江南的明慧禅师在此讲经,吴王李从嘉素来崇信佛学,坐在台下听的如痴如醉。倒是赵铮这个还俗的和尚没什么感觉,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完全就是礼节性的凑数。不经意间,六七成的目光反倒在周娥皇和窅娘身上。
窅娘在一边安静地坐着,仿佛在意的也并非禅师讲经,只见她眉头低沉,面带愁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周娥皇专心倾听,看着她那美艳无双的俏脸上满是专注的神情,赵铮不由感慨,还真是夫唱妇随啊!
如此也来了些兴趣,凝神静听,只听明慧禅师娓娓道:
有一天,佛祖于莲花池畔散步,凝望池水,突然看到了地狱景象。那里有无数的众生,在地狱的血池里浮沉哀嚎。佛祖静静地看着他们,想着他们的无知和罪业,不禁叹息。
不经意间,佛祖特别留意到一个叫健达多的人,此人生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终因恶贯满盈而堕落地狱。我佛慈悲,对他心生悲悯,欲将其从地狱中解救出来,但在遍查他宿世的因缘之后,遗憾地发现几乎找不到半点善行,足以让他得到救赎。
佛祖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尽为恶,无一丝善念善行呢?几经查找,总算找到了他一个微小善行,本着慈悲为怀之心,打算给健达多一个机会。
那还是在久远前的某一世,有一天,健达多走在路上时,看到有只蜘蛛也走在路上爬行,本想一脚蹋死它。当刚举足时,忽然心中生起一个善念,想小蜘蛛也不犯我,不如放它一条生路吧。善念一起,小蜘蛛就从他的脚下死里逃生。
因果循环,业因得业果。于是,佛祖就抓起银色的蜘蛛丝,从极乐世界徐徐的放到无间地狱里。
地狱里的健达多看到了一丝银色的光亮从头顶而来,他视为救星,赶紧用双手抓住蜘蛛丝,奋力地往上爬。可等他爬到中途休息时,突然看到蜘蛛丝的下方,有无数的地狱众生,也正攀爬在蜘蛛丝上。
健达多看见后,不禁惊慌和愤怒,心想蜘蛛丝这么细,能承受自己一个人已经难能可贵。如何能承受这么多人的重量,万一断了,不是又要堕回地狱受苦吗?情急之下,健达多恼怒地向下方呵责道喊道:‘蜘蛛丝乃我先发现,是属于我的,不容许你们攀爬!’
当呵责声还回荡在空中时,蜘蛛丝突然从他的手中断落了,于是健达多又从新掉回地狱中,只剩下银色的蜘蛛丝,在黑暗的空中闪闪晃荡着。
明辉禅师讲完故事之后,温言道:“佛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善恶更为重要。一念善便可脱离苦海,一念恶便会永坠地狱。以德报怨,以善报恶者心有大慈悲;以怨报德,以恶报善者,或可入地狱。所以谨记,行善勿恶,当为佛门弟子,居士修行之己任。”
佛家的故事,精彩与否不多说,但劝人向善总是对的。明辉禅师说完之后,众人轰然应允,李从嘉更是一脸虔诚,周娥皇眼神中浮现出几分不自然来。
李从嘉笑道:“听闻赵少卿原乃汴梁名刹高僧,不知对此有何见解?”
又来了,看笑话是吗?
对于这种行为,赵铮甚为烦恼,有什么意思呢?李从嘉似乎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似乎乐此不疲。
“本官有幸在聆听晨钟梵音数年,哪里谈得上什么高僧?”赵铮笑道:“至于禅师的一番高论,在下也颇为赞同。人生在世,确实要分清楚善恶是非,惩恶扬善是对的,不过在下也有些许愚见。”
李从嘉笑道:“赵少卿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赵铮摇头道:“在下以为善恶是相对的,惩恶扬善是必要的,可是当善恶相互矛盾时,该如何是好?如何取舍呢?以德报怨,以善保恶者是慈悲为怀,却不见得可以普度众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感化顿悟,立地成佛。否则天下诵经礼佛之人千万,有几人成有道高僧?有几人成佛?
再者,恶就要完全被摒弃,被批判吗?凡事皆有因,为善而恶还为恶吗?反过来为恶而善算是善吗?凡事都有两面,善恶亦是如此。”
“施主之言,为了大善就可以行小恶吗?”明慧禅师轻声询问。
李从嘉冷冷一笑,颇为鄙夷。周娥皇和窅娘则听的很专注,对赵铮越发感兴趣了。
赵铮摇头道:“佛祖有云,心诚则灵。在下以为必要的时候为善而恶并非不可,所谓善恶,并非过程,而在于初衷与目的。倘若以行善作为恶的借口,那就真的该下地狱了。”
“施主所言甚是,重在一颗向善之心,勿要以善为名行作恶之事。”明慧禅师对此颇为赞同。
李从嘉心中却窃喜,这可是赵铮自己说的,那就休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明慧禅师还在讲经,但几人已经意兴索然,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于是出了栖霞寺。
站在寺中的舍利塔前,放眼看去郁郁葱葱,满山秀色,美不胜收。
李从嘉笑道:“赵少卿果然深谙佛理,看来娥皇说的没错,请尊驾来是对了,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啊!”
“吴王殿下言重了!”赵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应付一个可能不怀好意的人,他觉得自己也变得很虚伪了。
“栖霞山的风景秀丽,本王愿当个向导,赵少卿可愿前往一游?”李从嘉笑着提出了邀请。
赵铮讪笑道:“好,不胜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