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扛了几年枪了？”邢空被蒙着眼坐在马上，有人为她牵着马，她倒乐得悠闲，还哼着小调，旁边传来王刀疤厚重的男声。
“快五年了。”邢空歪头想了想，才五年么？这战乱的年代，岁月熬着心血，活的也累，一年当十年活。
“五年就当上了营长，不孬。属啥的？”王刀疤继续和她闲聊着。
“民国十三年生人，属鼠。我娘说我刚百天，溥仪就被撵出了紫禁城。”邢空撇撇嘴，这年头儿，连皇上都无家可归了，自己颠沛流离也不奇怪。
“我儿子要活着，也能扛枪打鬼子了。”许久，才听见王刀疤自语的念叨了一句。
虽然看不见，邢空还是歪头冲着他无所谓的一笑，有些同情有些自怜“连我爹长啥样都忘了，就只记得挺瘦。”
说着低下头，想了想，悲凉的叹了口气“当时老家那边穷，死了死了，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我啊，一辈子都不知道爹长啥样！”
邢空只觉得马停下不走了，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眼前一松，蒙眼的黑布解了开，邢空被突来的光晃得眯了眯眼。
“小子，你没爹我缺儿子，你给我当儿子吧！”王刀疤脸上虽没有表情，但眼神较初见时，柔和些。
邢空拧了拧眉，没应。
“不白认，我寨子里劫了好几个日本娘们，都给你当媳妇。”王刀疤爽快的大笑着“就这么定了。”
“我们有纪律！”邢空潜意识的强调着。
“啥纪律？不能认干爹，不让娶媳妇？”王刀疤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一脸别扭的小子。
被他这样一问，邢空挠了挠头，好像确实没有规定不准做这两件事。
“大当家的，前边有埋伏。”才走到老林子，就有人来报。
“哦，那是我们的人。”邢空才想起，那是周向武带着二连设下的埋伏，说着下了马，向林子前跑去。
“大哥，你不怕这小子使诈？”二当家举起枪。
王刀疤伸手按下他的枪身“单刀赴会的，那是关羽。他答应了跟咱上山吃席，就不会有诈。”
不久，邢空拉着周向武过来“王大当家，吃席能带上我老乡么？”
“好，人多热闹。”王刀疤看着邢空身边的周向武，人高马大，憨厚耿直，心里也喜欢。
“你忘了咱的纪律了？”周向武见邢空跟土匪竟热络了起来，赶紧拽了她一把“不能动老百姓一针一线，你还敢去吃席？”
“哦。”拍了下脑袋，对王刀疤说：“你看，我就说我们有纪律吧！”
“吃你干爹的席，也算犯纪律？”王刀疤早就听说*的规矩多。
“干爹？”周向武指了指邢空，低声说：“你这是认贼作父。他才抢了我们的粮食，是我们的敌人，水火不容。”
邢空翻了个白眼，杵了他一把“什么敌人啊？只要是中国人，那就是内部矛盾。我问你，他抢了咱粮食，你再抢回来，死一个连，值么？”
周向武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张了张嘴，只好作罢。
“哎，这就对了。咱两上山吃他一顿，能吃回来多少是吃多少，也不亏啊。”邢空美滋滋的心里打着算盘。
“就为一顿饭，你就管土匪叫爹？你还是不是党的革命战士？”周向武不可置信的鄙视的瞧了瞧邢空。
邢空晓之以理的拍着他“屋子，这要搁过去，王刀疤就是宋江，我认个宋江当爹，丢人么？”
“那你应该去认张作霖！”周向武知道她是一定要去的了，无奈的打趣了句。
“呵，可惜啊，我才会跑，他就投胎去了，没赶上！”邢空痞气的解下腰上的武装带，伸了伸懒腰。
她心里觉得，战火纷飞的日子，大伙儿打鬼子，一整年脑袋都别在裤腰上过活。
眼下，就快过年了，能不见血就别见血。
管他是什么土匪山贼，只要也打鬼子，那就是自己人，是同志。
到了山上，邢空脱了军装，王刀疤给她找了件皮里的灰布小袄套上。
嘴里叼着烟，一手端着酒碗，一手忙活着划拳，玩得乐不思蜀，不亦乐乎。
“你看看你！哪还有点革命军人的样子？”周向武十分看不惯，闷闷的抽了口烟。
“革命军人，不是人啊？”邢空解着领扣“我当了一年的革命军人了，当一天的老百姓都不行？”
开了席，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饭香扑鼻，邢空抽了抽鼻子，周向武不住的咽着口水。
“哈哈哈。”王刀疤爽朗的大笑“当兵不易，给*扛枪更是苦差。来来，吃。”说着给邢空夹了一大块鸡腿。
邢空和周向武对了下眼神儿，两人撸起袖子，也不客气了，埋头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