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吟没有再开口,然而唇畔却缓缓浮上了一丝略微嘲讽的笑意。激怒她并非他的本意,甚至为了强迫她聚起求生的意志,堂堂九凤皇子竟沦落到行此下三滥的威逼之举……倘若父皇与母后知晓,不知道会如何震惊莫名罢。然而见到她一别方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脸上因着激动甚至泛起了一丝红潮,心里又终究是欢喜着的。酹月……酹月……你如此固执而不懂自护,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放开主人!”莳萝一击不成,厉声喝道,却在凤池吟扬面拈诀而起的瞬间惊于他额间那道火红色的天火刻印,她一怔,“九……九凤皇子?!”
自三年前被地蟒突然袭击而重伤之后,莳萝一直便在天台山养伤,所以酹月与九凤皇子的相识她并不知情。此刻见九凤皇子居然要强行带走酹月,她自然是三分诧异七分惊恐,来不及恢复原身便拈咒追上,一个拨云散雾急冲上前。“九凤皇子请留步!”
匆忙看了一眼静静仰卧在他怀中的酹月,莳萝心乱如麻。“我家主人身为女娲后裔,虽为神子之身,却常年宿居人界与神魔并无往来,不知九凤皇子与我家主人有何因缘过节?”
“走开。”凤池吟突然被挡住去路,心头不耐扬手便要将莳萝挥开,酹月握住他肩胛处衣裳的手却蓦地一紧,他一怔,停住了去势。
“莳萝,无妨。”酹月轻声劝道,却又挣扎着动了动身子,虚空探出一手在空气中几下划写,指尖一抹银芒璀璨,片刻顿成二字——
等我。
她微一沉吟,猝然收手虚空一覆,那银光熹微的两个字瞬间定格,倏然变成一张薄薄的素色信笺,飘飘悠悠便落向了莳萝怀中。
“主人?”莳萝捏着那信笺不解扬眉,而凤池吟身后却簌簌风起,刚才那陌生的黄衫少女也踏云而来,抱着一把瑞气浮动的玉弓恭敬立在了凤池吟身后。
酹月再次阖上了双眼,仰面躺下,衣衫破损的襟口处清晰可见微微急促的呼吸起伏,重伤如此,只是稍稍使一点神力也是莫大的透支,她喘了片刻,方才轻声开口。“去焚月城,把这个交给葬月。”
静静卧在了那白玉磊就的池边上时,洇红泛白的不知名的花瓣落了她满肩满身。她连抬手的气力也是凝不起一丝儿,只任凭红裳翠裙的侍女跪在身侧,一下下为她拂去那莹润的瓣瓣落红,或飘入池中,或蕴在池边。身侧那碧澄澄的一抹幽绿似极了一块浑然天成的翡翠,被洇红惊扰,扬起潋滟如斯,浑如沁入了星星点点的红玉,异景如此,美不胜收。
“姑娘,请就浴。”红裳的侍女仔细地为她除去了染血的衣裙,在望见她后背一道自蝴蝶骨而起,直蔓延至腰身的深邃伤痕后不由掩唇轻呼,再动手时,更不由添了三分细致,七分心疼。这样端庄清雅的女子,这样茭白如玉的身子……是谁个鲁莽蠢物,竟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