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瓦罐中搅拌的手指拿出来,巫师从简陋木桌的缝隙中拽出来一块灰褐色麻布。破旧布料柔软而光滑,以至于年轻巫师用它擦了几遍后才清理干净上面的黏稠液体。
他把这块带着刺鼻味道的布片扔进一个堆着各种脏物的木盆,接着又在另一边有些刺骨的冰冷清水中洗了洗手。污浊黑色立即将清水染脏,但当巫师把手拿出来时,指甲上被涂成的乌黑色却没有变淡的趋势。
“夜安,法师之屠。请问有什么事吗?”巫师随便的将学徒赶出去,接着从桌子靠墙一角抽过了碟子。褐色陶土烧成的容器里盛着冒有零星热气的稀粥,中间飘着的几颗黑麦粒于稀薄汤水中沉浮,让猎人不由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难道和这支商队有关?”巫师把头部俯低,直到右手中的木勺将麦粥送入了嘴巴。他饥饿的将汤水吸进肚子,然后用发黄臼齿将还有些坚硬的黑麦粒磨碎咽入喉咙。
“的确和他们有些关联。”瑞加用粗壮的手掌揉搓着下巴上的胡子,尽量不看向黑麦粥的同时说道。“那个秃顶的人族,他和酋长之间好像很熟。”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那些贪婪的家伙会放弃任何能赚到钢币的机会?”巫师举向嘴巴的木勺停下来。在汤水滴下,打碎了粥面上的倒影之后,他放下了勺子,嘴巴蠕动着将沾着黏液的胡子清理干净。
“如果他能赚到更多呢?”瑞加叹着气将巫师的动作打断。“莫尔顿雇佣兵在营地中留下了很多东西,而现在它们都在酋长那里。”
“只要他说服让卡萨等上几天,部落中的族人就会因为饥饿而愤怒,最终将这种最焦灼的烈焰抛在我们身上。”
“难道那些人族不怕被我们的战士撕碎?”巫师愤怒的将碟子推远。猛烈移动让几滴汤水从碟沿上滴落,迅速的渗入了带着一股腐烂木头味的宽桌上。“到时候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他确信我们不会。”但瑞加接着说出了巫师不肯承认的答案。“除非酋长不加阻拦,或者让部落成为这些走私商人的禁忌。”
“那我们可以怎么做?希拉格在上,请给予我一些指示。”巫师颓废的将肩膀缩回去,像是一只被打断了翅膀的大寒雀。“我们不能将权力再交回斯帕因,他会带着部落走向灭亡。”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瑞加将背后的青铜巨锤放在地上。粗长手指在复杂扭曲着的花纹上移动,直到锤柄脱离了他的掌握。这也幸亏这间屋子里没有铺上底板,否则沉重大锤很有可能让那块地板弯折。“摆脱了病痛的酋长依然像以前那样强大。”
巫师的瞳仁中倒映着这柄象征着酋长权力的战锤,但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好吧,希望他为族人准备了充足的食物。”
春季刚开始时的睡眠时间很长,第二天当瑞加从木床上睁开眼时,烈阳射出的温暖光线已经能够从屋顶的烟囱里渗进来,将如同兽皮花纹一样斑驳的阴影投在墙上。
用力的伸直了两腿和胳膊,瑞加在木床的吱呀叫喊中爬起来。融雪让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水分,而毛皮在受潮了之后更会发出一股腥臭哄骚的味道。将挂在墙壁木钉上的斗篷取下来,瑞加迅速的披上了这件带着同样浓郁味道的洞狮皮。
营地已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虽然饥饿让它醒的有些晚。零星出现的族人都围在商队那里,佣兵们正在喂食马匹,从马车上取下来的大袋黑麦被抓起来塞入那些健壮卢修斯快步马的嘴巴咀嚼,让一边的奎德人早就不耐烦了。
“嗨,人族。我要交易,用毛皮来换食物。”诱人的香气让一个战士忍不住了,他笔直的向着商人的房子冲过去,嘴里带着大声的吼叫。但两个佣兵却挡在了他面前,“抱歉,朋友。卡萨只同意进行大笔的交易,你应该找来你们的巫师或者酋长。”
两具健壮身体用力抵住战士,让他只能停下脚步。看到佣兵已经放在剑柄上的双手,这个奎德人最终轻啐了一口,接着转头向巫师的房子走去。而这时候,巫师正坐在斯帕因的对面。两人之间是一张矮小却四脚粗壮的松木桌,新鲜的木头芬芳在房间里飘荡,缓解了彼此之间的僵持。
“权力之锤?”酋长带着笑意的眼角在这柄武器上打量,最终他低声的开口了。“希拉格保佑,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在战争中受到的伤害已经痊愈。”脸部隐藏在暗色兜帽里的巫师回答道。阴影让斯帕因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却能想象出巫师的表情。“这柄力量之锤本就应该由您掌管,瑞加只是一个暂管者。”
缓慢的伸出手臂,酋长用手指拂过战锤。柔软指肚擦过凹凸不平的花纹,让斯帕因忍不住麻痒而将它举起来。
“那我就应该尽到酋长的责任。”重新握住战锤的酋长十分高兴,于是他主动提出了巫师等待着的问题。“卡萨同意将带来的食物都卖给我们,不过价格要加上一点。”
“比昨天的还要贵吗?一钢币不到一蒲耳?这我们不能忍受!”巫师用手里骨杖的底部在地板上敲打,嘴里面传出近乎咆哮的声音。“我们的族人还没有种下泼坦特果,这中间可是有三个月的空白时间。”
“我本来也不愿意答应。”但酋长接着解释了原因。“但他出示了一张告示,甚至我认为它的价值与一百蒲耳的黑麦相同。”斯帕因激动的抽动着胡须,最终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成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