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郡内,尹奉家中。
“食君之禄自要忠君之事,汝等之人,在此密议背主之事,某姚琼羞与为伍!”
一男子勃然大怒,摔杯怒斥尹奉,而尹奉也是气极,却似猛然想到什么一般,默默忍下了这口气。
“姚琼兄何必动怒,今日之事,某等不过商议罢了。若是姚琼兄有异议,某等也可斟酌,大家何必伤了和气?”现天水长史兼任西门校尉赵昂急忙拉住姚琼,连声劝道:“此刻某等还在尹兄家中,纵然意见不合,也不可太过失礼。”
“便是如此,便是如此,姚琼兄太过偏激,此事尚未盖棺定论。尹奉兄一番言语,也俱是为某等、为天水考虑,姚琼兄何必大动肝火?”东门校尉孔信也是连声劝道,细细安抚姚琼。
其他诸人,天水长史姜隐、天水别驾阎温、天水主薄姜叙、武都人李俊、王灵,杨阜从弟杨岳等人,俱是冷眼看着姚琼,对姚琼这等匹夫之勇,隐隐之间,有所不满。
“今日之事,某就当从未听过。尔等也毋须再议,明日,马超不来攻打便可,若是胆敢来犯南门,某定然出城迎战,杀一杀他的锐气,好叫尔等晓得忠义为何物!”姚琼说完,略一抱拳,气愤说道:“告辞,莫送!”
“狂妄!太不识礼数!”姚琼走后,未待尹奉出言,姜隐便不屑朝着他的身影说道:“此等愚鲁之人,莫不是以为马家的威名是吹出来的?”
“便是如此,便是如此,想那马家由一支流寇一下翻身成了大汉的镇西将军,威势煊赫雍凉两州,塞外羌胡莫不仰其鼻息。姚琼区区一南门校尉,竟然如此口出狂言!”赵昂似乎很喜欢用‘便是如此’来当自己的口头禅,此时虽然臭骂姚琼。却也不忘用这‘便是如此’来承接姜隐之言。
“诸位,尹奉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为的。也是天水郡父老乡亲的福祉。马家三路先锋旬日便下三郡,此刻更是两路先锋与马超主力汇聚天水。如此阵势,郡守大人竟执迷不悟,意图以卵击石,实乃想用天水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来成全他忠义之名。某等俱是天水郡人,焉能眼睁睁看着黔首父老陷入刀兵战火当中?”尹奉之前便将自己深夜独自深入马家大营之事与众人讲了,尤其是对杨阜的高义赞不绝口。而杨阜之前在天水,也确有名望。由不得众人不信。
“尹兄言之有理,某等饱读诗书之人,俱识君子有所为有为不为。郡守大人一心钻入了忠义烈传当中,却不晓得审时度势。拿郡内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来当做筹码,实乃大不智!”一直未出声的阎温,此时也连声附和。
“某与王兄虽俱是武都人士,承蒙大人看重,来天水郡已多年。郡守大人精研儒学。宽厚待民。然此次乃兵家大事,郡守大人实在意气用事。某等虽是郡守大人一手提拔,却也不敢苟同郡守大人此次做法......”李俊与王灵对视一眼后,才缓缓说道。
至此,留在屋内的天水郡高层主管。全都赞同尹奉意见,主张投诚与马超。尹奉便打了个圆场说道:“某等非是为保一家平安,实乃为天水数十万黔首黎民奔走。此心拳拳,可鉴日月。然郡守大人一意孤行,某等劝解不得,那姚琼一介匹夫,恐又会挑起马超的怒火......”
“无妨,为保得天水郡一郡平安,某等自然要顺应大义,便宜行事。区区一个姚琼,难道还能看到明日的朝阳?”赵昂这次却没有说‘便是如此’,此时他的语气当中,阴涔涔透着一股让人感到浑身湿冷难受的杀机。
至此,众人才想起,这位虽然出身士族、名声一时与杨阜不相上下的赵长史。却也是上过战场,亲手下令斩首数千贼寇的狠人。
“赵长史耿秉取义,确是天水郡的肱骨之臣。然姚琼毕竟还是某等同僚,若是中间一旦出了岔子,让郡守大人得知,那岂不是坏了某等大事儿?”
众人闻言看向尹奉,不知这个家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说投降的是你,现在说不杀姚琼的也是你。你以为不杀姚琼,他就会感谢你?不杀姚琼,使得那蠢货惹怒马超,那马超会相信天水郡一心投诚?
“某今夜便可差人秘密与义山兄送信,言明今日之事。这一来,不见得义山兄能劝动马超明日不动刀兵,若是马超执意攻城,那正好去攻打南门......二来,由此马超也知天水郡当中,并且都是如某等识时务之人。如此对比之下,马超便可知某等为了天水郡的百姓、为了迎接马超义军的到来,费尽了多少心血......”
众人浑身一冷,只感屋内仿佛又刮过一阵冷风,将身上刚才那股浑身的湿冷冻成了冰渣: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如此一来,那姚琼定成刀下之鬼,却也不知死在谁手上。二来有了姚琼这一幕,马超焉能不感激自己这些人的密谋?至于说明日马超会不会攻城......只要杨阜在马超眼里还有些份量、只要马超不是傻子,那他明日定然会攻城,而且,定然会攻南门!
众人看了坐在主座上的尹奉,由衷感念:这用刀杀过人的,就是比不过用笔杀人啊!
“如此甚好,那便烦劳尹兄即刻去办,马超明日定然会攻打南门,但却也不见得全力压上......某等今夜早些回去通知部下,待那姚琼授首之时,某等便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迎马超入城......”赵昂听罢之后,仔细想了一下,便如此说道。
众人皆点头同意,不由得不佩服‘天水三杰’——杨阜、尹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