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军人。
我亲手送我的部下去死。
我有罪。
你们也有。
……
这是凌将军留下的遗书。他早已准备好在今晚结束自己的一生。因为这些年他过得太累,太辛苦。
凌将军的死不止震惊军部,更让那些打架的神仙出乎意外,并为接下来的第二步棋打好了基础。
当年,凌将军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不止牺牲了荣耀与前途,还送了信任忠诚于他的部下去死。
如今,凌将军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誓要让佳文山这类曾犯下错误的大人物付出沉重的代价。
就像柳月所说,这不是一个人的战场,也不是一瞅单的战争。但它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是为某种东西而战。譬如说——军魂?
军魂已死。但它应该活着。凌将军以死谢罪,并狠狠地给上面那些神仙上了一课。让那些被权力熏眼的大人物明白一个道理:军人乃捍卫国土的基本。而军魂,却是军人绝对不能丢失的东西。
空有一座遍地黄金的城池,却没了忠诚守卫城池的军人——这座城再庞大富有,又有何用?
你可以争抢城池里的黄金。但你不能玷污守卫城池的军人。更不能拉他们下水。因为这座城池不止有你,有他,还有从来没想过争夺黄金的底层人物。他们需要军人的守护!
凌将军死了。
上头连发三道指令,要求柳月强行带走佳文山。
佳文山一走,韩司令亦被军委叫去燕京。前途不明,但暗地里有人揣测韩司令经此一役不会再有太大盼头。
楚河亲自送柳月到机场方才话别:“柳姐,就送你到这里了。”
柳月温柔地凝视楚河,柔唇微微开启:“老弟。不要气馁,不要妥协。更不要——心寒!”
楚河茫然。
“凌将军走了。但他走得有价值。他给上面那些迷路的大佬上了宝贵的一课。我相信在未来的十年,华夏会出现越来越多像你这样,像凌将军那样的优秀军人。”柳月郑重其事地盯着楚河。“做你自己。做最好的自己。”
“你是凌将军带出来的兵。别给他丢人。”
……
充斥酒精的单人套间内,凌乱不堪的餐桌上摆满了空酒瓶。以及没碰过的熟食。两包辛辣的长白山已抽完。餐桌上的两人却喝得满血丝。
白城军区昨晚响起了枪声。
许多军人通宵未眠,有人沉默,有人偷偷喝酒,有人在教场上发了疯似的跑步。他们心里有怨气,有火气。想哭。
啪嗒。
喝得醉眼微醺的李建捡了个还剩小半截的烟屁股,点燃,深吸了一口,遂又掐灭。黯然失神道:“凌将军走了。”
瞎子跟李建一样,捡了个烟屁股,喃喃道:“我知道。”
咕咚咕咚。
李建猛地将半瓶烧刀子灌了,声线沙哑道:“韩司令被军委的人带走了。”
“我也知道。”瞎子出乎意外地平静。
“护龙计划间接被佳文山泄密。”李建沉声道。
“活该。”
活该。
佳文山即便被枪毙了。瞎子也认为活该。
李建沉默起来。
但这一次他并没像之前那样一沉默便是整晚。很快,他缓缓抬起那充满血丝的双眼,喃喃道:“我忽然想退役。”
“为什么?”瞎子低头寻找还能抽的烟屁股,漫不经心地问道。
“家里老父年纪大了。母亲一直体弱多病。妹妹前两年嫁了个好人家。我想回去照顾不肯离开农村的爸妈。”李建缓缓说道。
当一个人不愿离开时,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他都有办法说服自己。而当一个人希望离开时,任何事儿都可以当做理由——
李建之前不愿离开,因为他还想继续在部队奋斗。
他现在想退役,因为他发现部队真的如瞎子所说——不再适合他,或者说不再适合他们。
瞎子低头寻找着能抽的烟屁股,好容易找到一个,点燃之后一口气抽光,抬头道:“那把你的生活用品都留下。留给我。”
“嗯?”李建微微一怔。不解地望向瞎子。
连自己都心灰意冷了。为什么瞎子反而这般说?他不是更希望离开吗?
“一会儿去澡堂冲个澡。然后下楼训练。”瞎子缓缓起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透着光彩。
“为什么?”李建重复着瞎子之前说过的话。
瞎子微微咧嘴,说道:“因为这里即将成为我心目中的地方。”
李建怔了怔,望向终于走出房间的瞎子,低头自语:“心目中的地方?因为凌将军么…”
一~二~三!
教场上传来整齐且充满力量的口号,李建唇角泛起一抹释然笑意,追了上去,大叫:“我不走了!”
……
“大叔。那个凌将军为什么会自杀呢?”小萝莉躺在旁边,轻声问道。
“为了军人。为了华夏军人。也因为他是军人,华夏军人。”楚河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
“军人为什么要自杀呢?”小萝莉歪着头,无法理解。
“因为他希望更多的军人了解自己的身份以及应尽的职责。”楚河喷出一口浓烟,盯着天花板道。
“了解之后呢?”小萝莉问道。
“精忠报国,问心无愧。”楚河说出凌将军用尽一生琢磨的八字。手掌微微紧握。“这是他要告诉华夏军人的。也是每个华夏军人应该做到的。”
“如果做不到呢?”小萝莉迟疑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