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此次辽翼之行对于嵘南的重要,对于小月的叮咛安悠然没有像往常般习惯性的反驳,而是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与英姿飒爽的诸铁骑一样挺直腰杆的待命而立。只是她虽为男装打扮,可身形瘦弱体态娇小,放在一众彪悍高大的侍卫之中,难免突兀醒目,成为了围观百姓频频关注的对象,煎熬的她在马背上如坐针毡几欲抓狂。
所幸就在她临界爆发之际,辽翼那华贵俊秀的少年总算开了尊口。原来黎彦所携一万兵马,由于人数众多,自不能尽数入席。是以曦王方面特在别苑设了酒宴为诸将接风洗尘。得知此讯,安悠然如获大赦,她高兴的暗暗舒了口气,翻身下马就欲与众人同去,谁知还未等她迈开半步,就觉身后一紧,扭头一看竟是小月正牢牢的攥着她的衣角,抽也抽不回来。
“放手!”望着随曦府管事越行越远的诸人,安悠然急得直跳脚,“你抓着我干嘛?他们都去吃饭了,你要是不想吃,尽管自个在这杵着好了,可别硬拉着我作陪!”
“不行!”果决的摇了摇头,小月收起眉宇间一向带着的嬉笑,敛目正色的低声说道,“主子特命我转告你,今日提拔你为近侍,随他入席。切不可擅离职守!”
擅你个大头鬼!
一口气堵在胸口,安悠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旁人坐着她站着,旁人吃着她看着,那种眼巴巴饿断肠的滋味如果叫提拔的话,她这宁可当一辈子窝在深山老林里隐姓埋名,好歹也能啃着窝窝头不至于委屈自己的五脏庙!可是气恼也好,愤慨也罢,又能如何?在世子爷那飞霜飘雪的冰冷视线威胁中,她也只能是乖乖就范老实尾随的份!
可到底是心有不甘,气鼓鼓的进了曦王府后,本最为好奇的安悠然竟是目不斜视,一直低头不语的站于黎彦的身后。铁青的脸色,直是吓得同在一处的小月连连侧目。但她这种无声的僵持并没有持许久,就被一个带着浓烈官腔的寒暄给成功的破了法门。
“贤侄果真是人中龙凤群之才哪,只单单那么一站,就令得我这陈年老宅蓬荜生辉,如金马玉堂一般!黎世兄当真是好福气啊!可真羡煞本王啦!”
这寒喧带着三分赞扬七分亲切,再加上极富感染的声情并茂真正堪称完美!只可惜,却听得安悠然冷战四起鸡皮疙瘩陡增,身为金爷爷的忠实粉丝,她只觉得活陷韦小宝那段经典的台词之下,直比‘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般的恶寒,乃至于惊吓之中,连她原先打算长翕抗议的双眸也在不知不觉中看向这位可将肉麻之话说得如此动听,还诚然连结都不打一处的辽翼霸主——曦王。
与儒雅俊美的瑾王不同,曦王身形不高体态臃肿,富态的外貌和白嫩的肤色处彰显示着平时的养尊处优,若不是一张略为平庸的面容中那精光闪烁的三角小眼,任谁也不会将这位笑容可掬的憨态老者与利欲至上的权谋曦王联系在一起。
相比与曦王的热情,黎彦态度显然要冷淡许多,略一躬身行礼后,便旋即入座并未多做一言。好在他冷若冰霜的性子早己是天下闻名,更何况他一出现,其倾国华光就引得辽翼诸人目眩神迷,心神俱震之下又有谁还能分神顾及其他?曦王也是不以为忤的哈哈大笑道,“来人!上酒!黎贤侄不辞辛苦的连夜奔波而来,让我们为他一洗风尘!”
话音刚罢,便有一队侍女踩着莲步摇曳而来,她们或捧佳肴或执酒壶,有条不紊的分散于各桌显贵身旁布菜斟酒。这些侍女面容姣好身姿婀娜,显是经过精心挑选,尤其是来到黎彦这桌的女子中有一红衣女子,装扮的分外妖艳特别强眼。她手持玉壶垂首乖巧的往杯内倒满美酒,却并未如其他侍女般退于一旁,竟是端起酒杯冲着黎彦盈盈一礼,自行敬起酒来。
这一举动不可谓不胆大包天,正当众人为此女的逾越暗暗称奇之际,女子己抬起头来娇羞笑道,“世子哥哥,倩儿闻你到府,欢欣若狂,特前来请安。薄酒一杯,敬于哥哥!”
随着女子真容的显现,众人的疑惑也一扫而尽,能在辽翼王府中如此任意而为的,除了郡主吕倩还能有谁?曦王年过四十才得一双龙凤儿女,自是从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奇就奇在,这对孪生姐弟虽为一母同胞,可性情秉性却是大相径庭。世子吕纬生性谦和,待人接物宽容有礼。长女吕倩却脾气火爆,说一不二,骄纵之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行事做派无法无天,刁蛮妄为己是无人不晓。
因此当辽翼诸人看清是她,既使女子当众向男人示好此等离经叛道之事,却也无一人诧异,均是一笑了之。其实怨不得他们能如此淡定,就算心存异议,连身为主人的曦王见此情形都没有阻止,反有推波助澜之意,又有何人感表露一二?
一张胖脸笑成了花,曦王仿似无奈的摇头道,“贤侄切莫见笑,我这女儿自从见过你后,便落下了病根!成日里茶不思饭不想,也不晓得要念叨你多少遍!这次也是,知道你今天到府,前几天就折腾的鸡犬不宁,一定非要亲自给你请安。我实是拗不过她,才随了她的愿。这傻闺女,毕竟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又何须急于一时嘛?!”
这段话明里是替吕倩辩解,暗里却颇有深意,为吕倩手所敬的这杯酒,添加了份特殊的意义。喝吧,曦王所说的‘一家人’分明是若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