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但望着书案上堆得比人还高的柬册,安悠然还是重重的长叹了口气。
说起来世子爷的本事也当真了得,果不出三日,便让人将失踪的沈渝给寻回了府衙。但由于黎彦对于男孩向来缺乏好感,故虽重新入府,却没有安排至安悠然身边当差,只远远的被置在别苑得了个闲差。安悠然心知此举己是黎彦最大的底限,是以也没有开口要求其他。毕竟现在三餐不愁高床暖被,实比沈渝一人流落在外强了太多。何况现在的她,确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保尚且不暇,哪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及他人?
因为除了要整理那些繁杂的各式文书外,多日未见的黎彦也着实让安悠然万分牵挂寝食难安。战争讲究的是先发制人,出奇制胜!自那日在书房得计之后,为能在预期时间内按部就班,黎彦便一头扎进军营,事无巨细的倾力筹备此事。先不说将那数目庞大的马群悄然运至雅平所费的周折,只说他为确保所有将士均可骑骋而日夜亲至沙场练兵的艰辛,就非常人所能想象。
是以虽一开始对于成日整理文书心中颇有怨怼,但现今安悠然倒是有几分庆幸,正多亏有了这麻烦耗神差事,让她能暂时清空思绪不去念及黎彦。
挥手示意随侍的丫环离开,安悠然习以为常的坐至桌前开始熟练的分类各种奏章,并用漂亮的蝇头小楷在每本卷章的末页写上看法和建议,这便是黎彦先前要她所做的‘好事’。其实以安悠然个人来说,她实不愿于人前展露头角。因为她现在所用‘凌碧珞’的身份,当真让她此时的立场异常尴尬。于公,凌北禁止国民越境,她如今公然现身在嵘南地界,己可视为叛国之人,足以招至世人的唾骂。于私,她一云英未嫁的少女,终日食寝在黎彦的左右,虽他们二人恪守礼教,未曾有过半分逾越。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惹人非议。即便是她避居不出,却还是有些不中听的闲言碎语传至了她的耳中。所以在此种情形之下,安悠然自是想低调行事以躲是非,不料黎彦却非要大张旗鼓的让她每日至书房处理公务,再次将她推至风头浪尖,成为众人眼中的关注焦点。
寂静的房间内,回荡着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沙蘼声。直到月上中梢,安悠然才伸了伸己然累得僵硬的手脚准备起身。却不想手才抬起,一双带着沁人冷香的臂膀却从身后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吓得她朱唇轻启就要尖叫,幸在此际,黎彦那足以迷人心智的嗓音适时响起,这才消了惊恐,“怎生如此晚了,还在这里?”
“你回来了!?”蓦地听到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安悠然禁不住心中一阵狂喜,竟一时忘形的转身拥住黎彦,在他的怀里的欢跳雀跃道,“主子,你真的回来了?!”
“自然是真,我人都在,还有假不成?”虽眉头紧皱,似是对安悠然的答非所问心存不满,但那紧紧抱住少女的双手却己泄露了黎彦的欢悦,“丫头,好些日子不见,你是不是很想念我?”
“才……才没有呢!”素白如雪的小脸上红若朝霞,安悠然把头一扭,嘴硬的的否认道,“人家我……忙着,才没有空!再说,我干嘛……干嘛要想你!?”
“没想?”邪魅的眼尾向上轻扬了几分,琉璃般的美眸中璀璨闪耀,三分狡黠七分窃喜,“那为何一见面就强抱着我不放?好似怕我跑了一般?”
“我……”明媚如水的大眼无辜的眨了几下,安悠然楞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倾国面容,这才发现自己竟当真如黎彦所说般牢牢环住他的颈项……非但鼻吸可闻,甚至于黎彦那长长的睫羽在张合之间,都可扫过她的脸颊……
这姿势……
说多亲密就多亲密,要多暧昧就多暧昧……
于是乎,心脏突然轰的一声,高速跳动如小鹿乱撞,原本的红云越发的滚烫翻涌,莫说是脸面,甚至于安悠然的全身都开始镀上了一层瑰丽的艳红。
手忙脚乱的松开手臂,安悠然赶忙想拉开两人距离。但早有防备的黎彦又怎会容她得逞?搂在不盈一握柳腰上的双手又施了几分力道,将不断挣扎的安悠然稳稳的桎梏于自己的怀中,他唇角微扬的揄揶道,“你什么?被人指出事实,便害怕着要毁灭证据遁地而逃吗?”
一时间,羞赧、恼怒、臊意、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一股脑的袭上心头,安悠然银牙紧咬,黑如点漆的星眸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了两转,小嘴一撅的冷哼道,“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剥削劳工,光指唤人干活,却躲着不给工钱!我这般抓着你有何不对?我就是要抓着你这个黑心的世子爷,讨还我的血汗钱来了!”
话音落地间,安悠然果真手掌一翻,认真凛然的向黎彦索要道,“我这六天,日日苦思,夜夜批写。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上,给你打上折,就给我六十两的辛苦费吧!”
“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改了身份,也不忘你敛财的本色……”啼笑皆非的看着挑衅般抬着下巴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安悠然,黎彦抬手抚向她眼下泛着暗青的浓重阴影,“你便是为了那区区六十两纹银,不惜落下这瘆人的黑眼圈?”
“是!”即使心有不甘,但与其被黎彦窥破自己心意而难为情,安悠然宁可顶了那市侩的名号。她心中一横,赌气说道,“我一无依无靠的孤儿,一没亲人二没家业,若不自己想法淘换些钱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