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情爱之事,未经其道时,安悠然只觉得不过是闺阁儿女百般聊赖之下,用以排解时间的奢侈消遣罢了。可一旦身陷其中,便全无了之前置身事外的洒脱淡定。自黎彦走后,她便觉得仿若在梦里、心里、脑海里满满当当惦记的都是那个白衣胜雪美伦美焕的谪仙身影,搅得她食不知味辗转难眠,惶惶不可终日。
然毕竟自认是个刚毅火烈的性子,所以她说什么也不愿承认自己也堕成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为个‘爱’字变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毁了一世的清名。左思右想之下,安悠然终觉出了个中蹊跷,也顺理成章的替那些神不守舍的反常行为找了个名正言顺的原由:之所以落得如此田地,全因着了那坏心肠妖孽的道!他明知自己是个风急火燎搁不住心事的急性肠子,却偏偏故意使坏,临走还故意卖了个关子,非要等着他回才会告知答案,害得她牵肠挂肚朝思暮想。
可说来也奇,虽黎彦的脾气的确是古怪了些,性格也着实有些琢磨不透,但诚然倒是个一言九鼎的守信之人。然而此次却一反常态,不仅未能如约在花开正茂的时节赶回,就连满树的繁花落尽也迟迟未见他的踪影。使安悠然原本便急切期盼的心,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发的焦躁不安。
于是乎,在朝曦谷孤单影只的生活中,安悠然除了漫长的等待外便是死撑硬扛的领教清溪老人各式雷人不偿命杀人不见血的怪招奇谋。而今只消想到那银发白须的老者觍脸卖萌的样子,就足以让她不寒而栗叫苦不迭。从骗她爬树摘草药被麻蜂蛰得满头是包活像释迦摩尼,再到钓鱼途中嫌她钓得太多结果将她一脚踹至水中淹得半死不活……种种花式可谓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似乎捉弄她便成了这位当世巨杰人生中最大的快乐源泉。
可心中有怨肚中有气又能如何?打?他武功天下第一,指怕是没出手先呜呼哀哉的倒是自己。说?他巧言善辩舌如莲花,还没等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是已被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混淆到是非不分羞愧自尽!因此想要在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过的情况之下保住小命,也就也只剩下第三条出路——逃!
说起‘逃’,安悠然更是有一大肚子苦水往肚里流,俨然一副悲情女主角的道貌姿态。要问她为何这般悲凉?不提绞尽脑汁设计逃脱方案的辛劳,也不提成日里猫捉老鼠的疲惫,只提逃跑路线这一项,就已经能让她恨得如入十八层地狱!你说好好的一个家(固然把朝曦谷占地千倾的建筑用区区一个‘家’来形容,的确是有失公允,可鉴于实际用途全无二致,安悠然还是自觉此种称谓亲切契合更接地气),干嘛为了显摆硬给设计出迷宫的风骨和山路十八弯的气魄?除了让人晕头转向,全然不知方向的徘徊迷路外,也就只剩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可以撞上些该听或不该听的,能看或不能看的奇闻异事这一好处了。
所以当安悠然如往常般抱头鼠窜的逃避清溪老人狗皮膏药式的‘友好’招呼之际,在地处偏僻的院落外瞥见鬼鬼祟祟的小月时,她便完全得益于此前的种种修练,处事行为己俨然是一副久经沙场行家里手的风范气度。但见她屏住呼吸,踮起脚尖轻车熟路的偷偷尾随在小月身后,悄然无息的好似一只好整以暇的蓄势猫咪,静候着好戏的上演。
莫怪她好奇心强八卦气重,实是这小月近来气焰旺盛太过嚣张,以致于她肝火上升怒不可遏。本就与这厮不和,是以当初黎彦说要将他留下陪侍左右时,安悠然固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抵不过世子大人言辞凿凿以:‘其他暗卫太过单纯,恐难敌你的花言巧语蛊惑利诱,堕为同流合污之人。小月虽不堪,但胜在刁钻顽劣与你不相上下,你二人半斤八两旗鼓相当正是相得益彰!’为由铁板钉钉的断然决定。而她大力推荐的留守人选唐宁则在黎彦星眸半翕,若有所思的表情下,于当晚便被命为开路先锋披星戴月的出了谷。出发前唐宁那欲言又止哀怨凄婉的神色直让安悠然心中发怵,直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即使,她自认为自己是何其无辜。
而小月上任后,果不负其重望。老实消停了一周后便固态萌发,不仅消极怠工,就连与之讲话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恹恹之色。最近更是变本加厉的连个照面也不露,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所踪。是以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一窥究竟,安悠然又怎肯放过如此良机?
谁知猫着腰隐身于假山之后,只听了个开场便己惊得她魂飞魄丧有如五雷轰顶!那句话字字清楚说的竟是,“王爷于嵘南抗旨起兵,朝庭己出兵围剿以谋反处之。世子受此所累,再拖下去只怕会凶多吉少,我们这帮兄弟也要早做决断才好!”
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如坠冰窟,安悠然倚靠石壁,才硬生生的支撑住己全然瘫软的身躯。眼前的景像似乎在听闻噩耗的同时变得混沌而模糊,耳内也是轰鸣一片,直至紧握山石的双手被尖锐嶙峋的棱角戳得鲜血淋漓,她才勉强换回丝神智。
恰听到小月的嗓音缓缓的传了过来,“你们自便吧……”平和中隐透伤感的音色己没有往日油嘴滑舌的戏谑之感,“主子走时曾留下遗命,若是风云有变,就让我们这帮人自行散去各安天命。他己在山下的宝丰钱庄备好钱财,可保大伙今后营生所用。你们之中,若是有人想就此离去,只需凭王府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