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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叶雨泽认识,是连里赶马车的于老贵。他平时在连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他们一家人单独住在马圈那边。除了拉东西很少见他们来连里。
他有四个孩子。虽然也都算叶雨泽的同学。可是叶雨泽几乎想不起他们的名子。
记忆最深的就是他们家里人的标配就是脏。
两个大人的衣服永远都闪着光。满是油污。
孩子们也差不多。就是鼻子下面肯定会有两道鼻涕。可能长期被鼻涕浸泡的缘故。嘴唇上面那一部分永远是红的。
在学校里,他们一直会被分在教室的角落。这个真不是歧视。而是老师怎么强调他们也改不了。
他家老大是个女儿,跟杨革勇同岁。她的鼻涕倒是没有了。但是洗脸一直只是洗脸蛋。
以至于脸蛋以下都是黑乎乎的。
于老贵两口子不但负责养马。还养猪。
连里的几十头猪都是这两口子负责喂养。
据偶尔去过他家的同学说。他家基本不吃菜。就连主食也经常吃的饲料。
这个没有人能够求证。不过叶雨泽后来想想。也真有可能。
毕竟基建连的饲料都是麸皮和黄豆。这些东西若是和一些贫困地方比。也算是好粮食了。
于老贵个子很高,也有一米八了。但是很瘦。敞着怀的时候。那胸前的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
两条胳膊就象两根棍子垂在身体两侧。几乎看不到肉。
他约摸五十多岁的年龄。头发基本没有了。此刻躺在担架上双眼禁闭。
他的脑袋上有一道很深的压痕。
“这是怎么弄得?”
叶万成有些慌。他不怕外伤。那个就是出血,缝合就是了。
可一个人脑袋被轧出这么深的沟那就可怕了。因为你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一个人回答,他卸饲料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马。他被带倒在地上。马车轮从他脑袋上轧了过去。
基建连的马车轮并不是胶皮的。而是木头轮子外面包一层钢板。他脑袋上这道沟,看来就是这样弄得了。
叶万成趴在地上,轻轻呼喊。“老于,老于!你能听见吗?”
于老贵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叶万成看见他还有反应。终于松了一口气。
“来,倒点水!”
叶万成朝身后的小刘吩咐。
小刘拿自己的茶缸到了半杯水递给叶万成。
叶万成把茶缸凑近于老贵嘴边。慢慢到了一点水。
于老贵有些干裂的嘴唇感受到了水。微微张开喝了进去。
叶万成又喂了一口。便把茶缸递还给小刘。
受伤的人不能大量饮水。这是常识。
“老于,感觉怎么样了?”
叶万成趴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于老贵这次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在说话之前慢慢的举起右手。
“……万岁!宝岛解放了!”
他的手举的很艰难。最终没有伸直便落了下去。
但是那微弱的声音大家却都听见了。很多人眼眶都开始湿润。
叶万成流着泪点点头。“嗯,宝岛解放了!”
于老贵脸上露出了笑容。又轻声说道:
“我攒了一万块钱,国家穷。就算我的党费吧!帮我交给连党支部!”
叶万成现在是指导员。这事自然归他管。
他的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看见于老贵的老婆走了过来。
他老婆显然也听到了男人的话。朝叶万成点点头。
“钱在家里放着呢!我现在就去拿!”
叶万成摆手制止了他老婆。然后又轻声对于老贵说道:
“行,这事我知道了。不过以后再说。现在治病要紧,我马上派车送你去团部医院!”
于老贵摇头,似乎不答应。但是这次叶万成没有跟他再说什么。叫人喊来了拖拉机,叫人把担架抬到车上。自己也跟了上去。
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突!”的走了。
竟然没有带着于老贵的老婆。
那时候的医院还没有后世那种没有钱没有家属签字就不给治疗的那种习惯。
就如叶万成,到回来回了口里。也坚持医生就是救死扶伤的这个理念。
副指导员还在团部治病。叶万成又跟着拖拉机走了。
连部只剩下马全义副连长和司务长三个人。
马全义看向副连长。“你说他怎么攒下这一万块钱的?”
副连长摇摇头。他想不出来。他们两口子工资加起来才一百元。还有四个孩子。
于老贵是第一批兵团战士。是第二集团军投诚的。所以一直就在兵团。
这样算下来也得十七年了。
关键开始那些年兵团工资没有这么高啊!
特别是兵团创建初期,建设石河子。那么多的企业。国家根本没有钱可下拨。
那些企业都是战士们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钱啊!
满打满算给于老贵算满十年攒钱时间。
一年一千二,十年也就一万二。他不吃不喝吗?
这时候司务长说了一句。“每次连里拉来面粉和副食他家都不要的!”
“那他们吃什么?”
副连长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连里的面粉和副食都不属于免费供应。要从工资里面扣的。但是不要这个。那吃什么呢?
司务长叹口气。“应该是饲料吧!”
三个人都沉默了。都是老兵团。什么苦都吃过。比饲料还差的食物都尝试过。
但是象这样攒钱就为了交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