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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时,忽又是一辆马车停在曹国公府前。
朱允熥一看,顿时又是火冒三丈。
两个太监趴在地上,车厢中伸出两条小短腿,踩着太监的脊背下来。
正是六斤还有小福儿
“谁让你来的?”朱允熥怒道。
六斤眼珠子晃两下,低声道,“父皇是母后让儿臣来的!”说着,抬头看看朱允熥的脸色,“母后说王伯受委屈了,让儿臣来看看!”然后,赶紧摆手道,“儿臣可不知您也来了!”
朱允熥按捺着心中的怒火,“为何带着小福儿!”
“熥哥莫骂人嘞!”小福儿上前拉着朱允熥的手,抬头道,“是俺自己要来的嘞”说着,清澈的眼珠转转,“俺听说胖胖哭了,来问问咋回事呀!”
“哎!”朱允熥又是跺脚,然后看着六斤正色道,“跟着我,不许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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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后院。
刚穿过月亮门,就见芍药焦急的砸门哭喊。
“大爷,大爷您把门开开呀”
“大爷大爷”
芍药哭得都变声了,朱允熥赶紧冲了过去,“洪熙呢?”
“皇上!”芍药哭的梨花带雨,礼都忘了行了,“我们大爷刚才发了一通火,就把自己关在门里,任凭奴婢怎么敲就是不开”
“洪熙!”朱允熥拍两下门,“是朕是我呀我来看看你”
说着,他推推门,却发现门竟然是从里面给反锁了的。
“洪熙!”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把门开开!”
咚!
里面猛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倒了。
外边骤然一静,所有人齐齐愣住。
“洪熙!”
朱允熥大喝一声,对着门哐当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门板裂开。
咣当,又是一脚。
朱允熥踹开木门就冲了出去,大惊失色的喊道,“洪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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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圆凳,倒在地上。
房梁上吊着一根腰带,腰带缠在朱高炽的脖子上,他胖乎乎的身子此刻跟个脱落似的,在半空中打转儿。
朱高炽他竟然上调了!
“洪熙!”
所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朱允熥疯了似的直接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朱高炽的腰,大喊道,“帮忙”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呼啦一下冲进来。
却听嘈杂之中,一声刺耳的嘎嘣声。
吊在房梁上的腰带断了,朱允熥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眼前一黑
噗通!
朱高炽胖胖的身子落地,房梁上的灰尘也噗噗落下。
连带着朱允熥,直接让他压在了身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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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欺负我!”
朱高炽脖子上带着青印儿,气急败坏的攥着断裂的腰带,四仰八叉的哭道,“你也欺负我,死都不让我痛痛快快的死!”
他一边哭,一边扯着腰间的玉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边上骤然传来大喊。
“大哥!”
“皇上!”
“王伯!”六斤跳脚道,“您先等会死,我父皇正在您下面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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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朱允熥只感觉眼前都是金星飞舞,脑瓜子里全是雪花。
“万岁爷”
李景隆和邓平一左一右,把朱允熥搀起来,大喊道,“快传太医?”
他们喊的凄厉,可朱允熥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
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朱高炽一把推开朱高燧,爬到了桌子上,用力的朝房梁上甩着玉带。
“洪熙!”朱允熥大喊一声。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顿,桌子上的朱高炽,满脸泪痕的回头,看着朱允熥。
“兄弟!”朱允熥忍着脑子中的天旋地转,忍着脸上的痛楚,“不至于,别千万别,算我求你!”
朱高炽的眼泪,噗的顺着眼眶迸发。
然后猛的委屈的蹲下身子,双手捂脸,“呜呜呜!”
“洪熙!”朱允熥撑着邓平的手臂起身,“我知道你委屈”
“你不知道!”朱高炽哭喊着,又猛的起身,“都别拦着我”
下一秒,吱嘎咚!
却是朱高炽一用力,那桌子轰然倒了。
连带着他胖胖的身子,再一次重重的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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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吊,是吊不成了!
朱高炽坐在池塘边的躺椅上,生无可恋的低着头。
朱允熥太阳穴上贴着醒脑的膏药,在旁边小心的陪着笑脸。朱高炽那一,到现在他还是脑袋里嗡嗡的
“洪熙!”朱允熥小心的小道,“我呀,特意来看看你,还带着李景隆给你赔罪”
不等他说完,李景隆干脆利落的噗通一声,跪在朱高炽面前,“殿下,您要打要骂都随您,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
“我想回家”
可是,朱高炽看都没看他们,含泪盯着春日里平静的池水
“我想回家!”朱高炽低声道,“我想爹想娘了,想妹妹每年这个时候,娘都带着妹妹们去山上挖野菜婆婆丁曲麻菜柳蒿芽大叶芹”
“摘回来开洗干净了,再炸肉酱,用白菜叶给我们打包吃!娘总说,春天的野菜去火”
“我想回家带着妹妹们放风筝去河边抓鱼”
“我想回家”
见他如此,朱允熥在旁劝慰道,“好好好,回家回家,你莫哭,朕什么都答应你!”
朱高炽泪眼婆娑,“可是我的家不是家了,北平不再是我的家了!”
他的眼泪一个劲儿的掉,“娘写信来跟我说,老大,咱们家现在要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