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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明白解缙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谁也都没想到,他居然能准确的说是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主持今年的春闱会试,他解缙的资历还是微微有些不够的。是皇帝要抬举他,要奠定他日后在士林中的地位,所以把这个所有士大夫梦寐以求的好事,给了他解缙。
那可是天下士子的老师呀!
可现在他却说出了这等话!
“适才曹国公所言,说到了三省举子罢考的根子上!”
解缙再缓缓的开口,“他们为的就是对抗新政!之所以对抗是因为新政损伤了他们最的利益!”
说着,他站起身行礼道,“臣斗胆,要引申一件事请皇上恕罪!”
“爱卿但说无妨!”朱允熥开口道。
“昔年太祖高皇帝时,有洪武四大案!”解缙看着群臣,叹息一声,“那时候朝廷之官员人人危如卵石朝不保夕”
“这解缙今日胆子也太大了?”
群臣心中惊呼,可随即想起那些年的旧事,又不禁有些黯然沉默。
洪武四大案,户部的空印案和郭恒案,光是官员就杀了数万人。许多官员上一秒还在办公,下一秒就被锦衣卫押到了刑场。
在那期间,每日去衙门办公的官员都要先给家里交代好遗书!
“当是人人自危!”解缙又叹息一声,“可谁听到过半点反对之声?会试依旧如期举行,没听说过有哪个士子因为朝廷杀官杀得狠了,就弃了前程!”
“非但没有弃,反而还”说着,解缙一顿,继续道,“还视为天大的机会!因为只有官员被杀的多,他们才能最快的穿上官服成为官员!”
“自古以来只有君王不开科举,但没听说过士子要罢考?”解缙又顿了顿说道,“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他们考试,考的是治国大道,但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前程!”
“什么前程?当然是光宗耀祖身为人上人的锦绣前程!”解缙苦笑,“哪怕是乡间贫寒学子,一旦中了举人就有人送钱送物,地主们求着他们把自家的田地挂在他们名下,直接跻身富裕之家!”
“有了功名就是老爷,会做人的再帮着地方官府在地上征收粮税。哪怕不做官,这辈子也是衣食无忧高高在上!”
“更别提中了进士,穿上官衣做了官”
说到此处,解缙再长叹一声,“新政到底好不好,在座的诸位心里都有本账,天下的百姓心中也有本账。”
“到底好不好,士子们不会不清楚!之所以对抗和反对,就是因为新政让他们日后没办法当人上人!没办法趴在百姓和国家身上吸血!”
殿中寂静无声,只有解缙一人的声音铿锵回荡。
“我等读书人,喊的是为万世开太平的大义,可大多数人为的都是自己!”解缙又道,“朝廷的新政,是为了让大多数百姓受益,一部分老爷没了特权!”
“他们不甘心,书中没了黄金屋没了颜如玉。他们不甘心,和草民一样交粮纳税!”
“所以他们罢考,不单是挑衅朝廷对抗新政,更是跟天下的百姓作对!但就凭这一点,就不符合圣人文章所说!”
“再者说”解缙忽然冷笑,“我大明朝不以言论罪人!觉得新政不好?可以上书嘛!”
“哪怕是三省学子联名上书都可以!把新政的弊端说出来,把坏处阐述出来,皇上也好满朝诸公也好,谁会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说不让他们写?”
“可偏偏他们不说也不写,直接罢考!这不是要挟朝廷吗?”解缙喘了一口粗气,“三个省的士子齐齐罢考了,也定是有人串联的,或许也有被裹挟的!但已经是举人了,还不能明辨是非,即便中了进士,又岂是国家日后栋梁之材?”
“读书人最基本的四个字,忠君爱国!”解缙痛心疾首,“连君臣之纲都不顾,直接罢考他们读的什么书?”
说着,再次冷笑,“呵,他们就算是中了进士,这样的品德日后如何为官?”
“嘶”
群臣心中再倒吸一口冷气,解缙这话说得太重了!
直接把那些闹着罢考的学子,说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诸爱卿谁还有话说?”朱允熥看看群臣,开口说道。
“皇上,臣有言!”
刚刚执掌国子监的东宫学士之一,杨淞开口道,“解学士所言不无道理!但未免有些太过于刚硬!”说着,看向解缙,“涉及三省士子,不能太意气用事?”
“是我意义用事,还是他们别有用心?”解缙冷笑道。
杨淞微微一笑,“国家不能没有取士之道,三省的士子涉及我大明的半壁江山!若处置太硬,读书人和朝廷离心离德呀!”
这话看似是说给解缙,实则是说给朱允熥听的。
就算是皇帝又如何?
天下终究不是皇帝一个人能治理得了的!正如古语所言,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
再往深里想,所谓的家天下其实皇帝就是地主,百官都是管着佃户的管事
说白了所谓的国,就是一群人利益相关的人,统治着无数懵懂无知的人。
自古以来的皇帝,都要遵循此道,不然就是众叛亲离。
“你的意思朕懂!”朱允熥接过话头,也叹了一声,“朕不说什么假大空的话!人嘛,都有私心,新政确实是让天下的官绅利益受损!”
“读书人为了什么?不能当人上人没了特权还是读书人吗?还是官绅吗?”朱允熥又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