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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的威胁?
看来老爷子是心里门清,只是平时不说罢了。
对皇权最大的威胁,往往来自内部。
而那些手握重兵的边疆塞王,正是未来朱允熥的威胁。
谁让他太年轻,长在深宫之中,而那些藩王驰骋疆场,杀伐果断。
明初的分封和后来有本质的不同,分为塞王和内王。
塞王的首要任务是防止北方胡人的入侵,凭借边关的险要地形,建立军事重镇。诸塞王沿长城线离国,其中又分为外线和内线。
外线东渡榆关,跨越辽东。南边接壤高丽,北边联开原,可以控制和真震慑辽东的女真蒙古等各部族。
以广宁(今天辽宁一带)为中心,经渔阳(河北蓟县),卢龙,出喜峰口。又以大宁(赤峰)开始,连接北平,出居庸关,蔽雁门。
这些都是自古一来,中原和北方政权反复争夺的兵家要地。一线的塞外,燕王,宁王,代王,谷王等。
逾黄河之西,北保宁夏,倚贺兰山,向西扼制河西走廊。嘉峪关,护卫西域。东从开原,西到瓜沙,直接联到二线塞王,秦晋之地。
老爷子的想法很朴实,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守卫边塞还是自家人靠得住。这些战略要地的藩王们,不但能防止北方南下,还能作为大明出征的前哨站。
塞王之后是内王,内王是开封,武昌,长沙,成都等这样的天下大镇,目的是对内的军事管理。
当初分封之时,北元依旧是大明最强大的敌人,而现在大元和大明攻守易处之后。老爷子也看出,他封的这些藩王们,其实也是潜在的威胁。
所以老爷子连年下诏,无论是塞王还是内王,都只有军权,没有对地方的治权。他们只有军队,而财富和人口依旧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可还是那句话,朱允熥太年轻了,他今年只有十五岁。即便是朱元璋再活十年,也不过是二十五。
生长在深宫中的少年帝王,能镇住那些在血火中厮杀出来的塞王们吗?
朱元璋一生金戈铁马,这样的问题他怎会预料不到。
若是太子还在,这些事他根本不用操心。但是现在太子死了,选定的这个继承人还年轻了。
而今天,在大殿的宴会上,成年的皇子装谦卑稳重,少年的藩王刻意炫耀边疆的武功。朱元璋一切都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他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看到了忧患,但是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因为孙子,而无故的打压立下功劳的儿子们。
“爷爷,你是在说孙儿的叔叔们?”朱允熥淡淡笑道,“他们每人都手握重兵,你怕我将来镇不住他们?”
朱元璋点点头,“若是将来,他们真的成了你的威胁,你怎么办?”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朱允熥毫不犹豫,“孙儿会尊重他们,以礼相待。但若他们有不轨之心,用大明律fǎ_lùn处。他们虽然手握重兵,但是中枢更加兵多将广。而且有朝廷名分大义,取之不尽的财源兵员。他们若是也受礼,自然是大明的屏障。他们若是有二心,孙儿当提百万兵,征讨不臣。”
朱元璋沉思半晌,“你会杀他们吗?”
朱允熥想想,“若是他们联手起来对付孙儿,孙儿可能会。但孙儿看,其实诸王之间并不和睦,根本不会联手。况且秦晋二藩,是我的血肉至亲,不会反。”
“若真有威胁,也是一两人而已。扫清之后,找个太平地方圈禁他们,让他们富贵过完下半生就是了。”说着,朱允熥一笑,“爷爷,我手上不会沾咱们朱家人自己的血!”
“好孩子!”朱元璋欣慰的点头,随后笑道,“你知道当年你爹你是怎么说的吗?”
“我爹?”朱允熥道,“我爹可是对这些叔叔们顶好!”
“好是一回事,但坏也是一回事!”朱元璋笑道,“当年你爹跟咱说,他们若是不知道好歹,一个劲儿的蹦跶,他不但不理会,还会撺掇那些有二心的可劲儿蹦。”
“你爹说,等他们蹦的时候,在他们脚下挖坑,然后让他们自己摔死!”
“嗬!”朱允熥心里一乐,“朱标关爱兄弟仁厚的表面之下,原来也有阴险的一面。”
“你比你爹有出息!”朱元璋又继续说道,“他那想法太阴了,你这个好,堂堂正正!”
看着老爷子欣慰的笑容,其实朱允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因为他刚才撒谎了,他说手上不沾朱家人的血,是有个前提。那就是他那些叔叔们,要自己识趣。
军权绝对不可以给他们,自己也更不会养猪一样,把他们养起来,让他们祸害百姓,成为国家的负担。
想想后世的大明,每年光是在皇族的开支,就占到了国家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四十几。
而大明又收不上税,准确的说是在官员和读书人控制的商业,大庄园上收不上税,只能把国家财政转接到贫困的百姓身上。
从而导致内部越来越不稳,百姓纷纷走上造反的道路。
朱允熥微笑着看着老爷子,心里则是在想。
“老爷子,让你失望了。将来,我必定会削藩!”
“我不但要削藩,还要推翻你制定的一些政策。”
“大明需要高度的中央集权,需要高效廉洁的官员,需要百战百胜的虎贲,需要扬帆起航,需要海贸商业。”
“这几日,你好好歇歇,和你那些叔叔们亲近亲近,看看他们谁和你是真心,谁是敷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