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强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地拿袖子给她擦,嘴里笨拙地解释着,“小梅你别哭,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别哭……”
李大强翻来覆去就只会说那两句话,连第三句劝慰的词都说不出来,然而苏小梅竟这样一点点地止住了眼泪,“你为什么打我?”这是苏小梅最关心的问题。
“我,我怕你出事,怕咱闺女嫁不出去。”李大强沉默了一会才说出答案。
可是苏小梅完全没法理解,这跟自己挨打有什么关系!
“你说清楚点!”苏小梅死死盯着李大强的眼睛。
李大强抬眼就对上了苏小梅咄咄逼人的视线,然而他却没像以前那样别开眼去,反而是直视着苏小梅的眼睛好一会儿后,缓缓地开了口。
说他那时的害怕,说他想替她顶罪,说他担心女儿被他们连累。
李大强还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嗑嗑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可是苏小梅还是听懂了。
她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牙齿打颤,连身子都冷的发抖。
李大强连忙替她披上被子,可是她还是觉得冷。
她感动于李大强对她的情意,那一巴掌所带来的阴影早已被驱散,可是李大强其它话中之意却让她如坠冰窖。
——在别人眼中,她竟一直过的如此糊涂吗!她的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在别人眼中都是笑话吗!
李大强说她得罪了最后能帮她的高小玲和李春花,李大强说她差点把她自己害死……
苏小梅披着被子一直坐到天亮,脑中不停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她想像着如果自己是李春花,或者是高小玲,面对着那样一个苏小梅会怎样?
想像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又情不禁地往前想,越想脸色越白。
这些年,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李大强陪她从夜晚枯坐到凌晨,苏小梅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向中,直到天亮了起来,苏小梅才猛地被她身体里的生物钟从幻想中拉到现实。
抹掉不知何时流满脸颊的泪水,苏小梅一下子把被子掀开,穿鞋下坑,“我该去给你做饭了!”
李大强忙拦住她,“一晚上没睡,还是我给你去做吧。”
苏小梅哪里肯,但她最后到底没扭过李大强,隔着窗子看着李大强笨手笨脚地忙碌,苏小梅只觉脸上一湿,脸泪又掉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在外人面前不停地贬低大强,想必他也很没面子很难受吧,可是大强却从来没对自己红过一次脸,就这样任由她在屋里屋外地埋汰他,下他的脸……
李大强做的饭很难吃,有的地方糊了有的地方却没熟,但苏小梅还是全部吃掉了。
吃完饭,在李大强的要求下补了眠,可是苏小梅才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心理有事,根本都睡不着。
把自己简单拾掇一下,苏小梅就去了高小玲那里,既然错了就要弥补,她不能永远让她家大强难做。
高小玲正在院里喂鸡,看到她来了连句话都没说,根本没给苏小梅好脸色。
这要是放在以前,苏小梅肯定直接摔门就走,可是如今她却知道,高小玲这是还在生她的气,她有心说句:嫂子,以前都是我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多年强硬留下的习惯,让她张张嘴,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软话。
她就这样直愣愣地忤在高小玲家门口,直到高小玲都喂完鸡了,才不耐烦地问她,“你来干什么的?”
苏小梅看到高小玲手里拿的铁橇,不答反问:“嫂子,你这是要收拾猪圈吗?”
高小玲莫名其妙,“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小梅一把夺过高小玲手里的铁橇,冲进猪圈,“嫂子,我帮你收拾吧。”
高小玲一下就愣那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可看到在猪圈里低头努力干活的苏小梅又愣那了。
她这妯娌今天忘吃药啦?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小梅天天来高小玲家里,也不多说话,不是帮高小玲打扫鸡舍,就是打扫猪圈,专挑脏的累的干,干完了也不邀功,说一句‘回去给大强做饭’就离开。
高小玲稀里糊涂地看了两天,可算是猜到她这妯娌在干什么了。
她竟然是在用这种方式认错!
她竟然知道她!错!了!
不会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既然苏小梅都主动递了台阶,那她高小玲也不是爱端着架的人,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两家很恢复了以前的关系,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苏小梅身上的压力也一点点地轻了下来,只要她在剩下的日子努力,她以前犯下的错误就可以弥补回来了吧。
可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天真了,有些错误犯了就是犯了,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
苏茜为村里人买了收割机,与‘阿苏家’有养殖合同的可以优先使用,他们甚至可以在租金上打七折、打对折,她嫂子高小玲这个第一养殖大户甚至可以打三折。
而她这个主动撕毁合约的,一切特权与优惠排除在外。
苏小梅如遭雷击,原来她的愚蠢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大强,从此以后,同样的辛苦劳作,她家永远比其它人挣的少,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李大强说这不怪她,可是怎么可能不怪她呢!
自责简直快撕裂了她,苏小梅一改往日的聒噪,时时埋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