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外边还有人在候着,皇帝心里的火气再压抑不住,手上一用力,将书案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尔等这是打算这辈子只过完今日,明日就都不过了吗?”
内外皆静,无声的跪伏一片。
皇帝眼神一扫,看到跪下后露出后颈处一片红的言十安,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Ъ
“都跪安吧。”
言十安正欲和其他人一道告退,就听得皇帝又道:“言卿留下。”
不止言十安心往下沉。
来得最晚的游福心下也是猛跳,不管言十安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身份,皇帝什么人他已经清楚,如今单独留下他抱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他收到的信里求恳的也是拖延时间,如今时间并没有拖住,那位姑娘可还有后招?
退出勤政宫,游福悄悄往四周看去,入眼所见除了退离的几位同僚就是太监,宫女,禁卫,好像往常也有这么多个。可他不信前边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掀了这么多底牌,后边就没了。
边往外走,游福边用他查案的眼光打量周遭的一切。
勤政宫外的禁卫好像比平时多,有几个把着刀柄的手很用力,那是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眼神很警惕,可那警惕不是对着他的,是对着勤政宫的……
游福突的脚步微微一顿才又继续往前走,刚才从他身边走过去这个,握着刀柄的手比男子小,肩比男子窄,脸上肌肤过于细腻……像是女子!
往前走了几步,游福见前边无人注意自己,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体态,也似女子。
若对方已经将人安排到这个地步,就说明是打算硬来了,没有其他后招了?
游福继续往外走,眼角余光看着守卫森严的皇宫,不由往深里想了想,若是他,还能做什么?
想来想去,好像真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应召,在宫外反了。要么应召入宫,在宫里试试能不能保全,若不能,再反!
结果都是反,可后者,能挣扎出一个可能来,真反了,也是被逼反的,能让他占住理!
想到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游福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得赶紧送消息给父亲,让他做好准备。
而此时的勤政宫内,皇帝挥退其他人,见言十安站着不动,便道:“拟旨。”
言十安以不变应万变,坐回去提起笔等着。
“翰林院编修言十安,德才兼备,廉洁奉公,深得朕的信任,酌情擢升为翰林院修撰。”皇帝起身,边走边继续道:“望言卿尽职履行责任,不负皇恩。于兮。”
言十安一笔一划写下这道关于自己的诏书,越是知道自己此时危险,越是心不颤手不抖,写完便放下笔静静等着。筆趣庫
皇帝走到言十安身后站定,看着他脖子上的红斑忍不住兴奋的想,若没有这红斑,他是不是会因为这道自己亲手写下的关于自己的圣旨而激动的全身泛红?!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控制不住的想靠近。
他弯腰从言十安肩膀伸出手去,以一种半抱的姿势拿起诏书。
言十安的手已经摸向蹀躞带的其中一根带子,那人却又直起腰回到了书案后,拿起玉玺盖到诏书上。
“言卿还不过来领旨谢恩?”
言十安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起身过去行礼:“微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亲手将诏书放到他手里,正要握住他的手去捂紧诏书时,却见他已经先一步握紧了放下手臂。
有些遗憾的收回手,皇帝将他扶起来,看着他笑意盈盈的问:“为官不过数月便擢升一级,古往今来也不多,言卿可开心?”
“微臣谢皇上器重。”
皇帝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边笑道:“以后言卿需常伴君侧,记录朕之言行,满朝文武都及不上言卿和朕亲近,朕很是欣慰,值得庆贺一番。”
当看到皇帝拿起一份糕点,言十安便知事情到底是走到了最坏的局面,他反倒越发冷静。
并非不虞安排不够妥当,是她没料到皇帝混账起来直接把来禀事的臣子都赶跑了,于是有了这一段空置的时间。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拖到人前来。
皇帝把糕点往他面前递:“知道你吃不得杏仁,这不是杏仁糕。”
言十安接过来,拿起一块又放下,后退一步跪下:“启禀皇上,微臣有罪。”
“哦?”今天还有很久,耽误一点也无妨,皇帝颇有趣味的看着他问:“何罪?”
“欺君之罪。”
“没见过这么响亮的欺君之罪,说来朕听听。”
“臣不止吃不得杏仁,还吃不得许多东西,所以臣极少在外用饭,为官后也因为这个原因少有和同僚相聚,导致背后已有不少人说臣清高自傲。”言十安伏倒在地:“臣如今已有病症在身,若再吃着犯病的东西,怕是会君前失仪。请皇上降罪。”筆趣庫
皇帝笑意里带了些冷意:“今日若治了你的罪,罪名一定不是君前失仪,而是抗旨。”
话说得这么重,言十安彻底没了退路。他拿起一块糕点装模作样的送到嘴边,一只手抚向蹀躞带,脑子极度冷静的判断按下去后自己拿住皇帝后该先撤往哪里。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展颜的位置所在,可眼下他不能把活命的机会放在一个不甚信任的人身上,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说出自己的身份,展颜只要不动手就是帮了大忙。到时他得靠着墙走,只要离开勤政宫,他的人就能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