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要去旅游度假,青果姑娘。”乔安娜在旁边插了一嘴,“我们是战士,随时可能会在战斗中流血牺牲的!”
她在说这席话的时候,把那受了重伤的手指举了起来;可她却忘了,那道划痕几乎完全愈合了,就算青果手腕上的淤青也比她严重得多。
“求你了,好心的姑娘。”青果一下子跪了下去,泪水顺着两腮不住滑落,“我不怕流血,我也不怕死。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做,只要让我跟着你们,看着你们把那些恶棍的头颅一个接一个地砍下来,就算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做牛做马?我们有很多马的,你的意思是要帮我们做些苦工吗?那对一位姑娘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乔安娜对东方人的表达方式不太熟悉,不过她却看出了青果的诚意,于是她有些动了心思——如果做饭这活有人包下了的话,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那位冒牌男朋友沟通感情了。
齐朗这时有些没了主意。他的确存有不断扩大队伍的想法,但其实他更希望能找来一些战士,能够和敌人真刀真枪拼个你死我活的战士。现在却事与愿违,第一个主动报名的竟是位弱不禁风的姑娘,这可称不上是个良好的开端。
不过士兵们的同情心却已经被唤醒了,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说情的话语不住飞来,齐朗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批准了!”齐朗嚷了一嗓子,示意各位安静下来,“不过,我希望你们都能安分些,对青果姑娘持有尊重的态度——尤其是你,萨博下士,你那点伤情还不需要青果帮忙料理!”他又把头转向了青果,呵呵笑着说:“我们这里有几位女兵,但我不得不提前警告你一下,她们泼辣得要命。当然,那是很必要的,因为我这里的小伙子们有些时候会表现得过于热情。”
青果早已经破涕为笑,向着齐朗点了点头表示谢意,而后便跟随着乔安娜去寻找女士们的队伍。她的脚步轻盈,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得很难听清楚,但笑容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嘴角,看上去她正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安身之所而感到庆幸。
不过齐朗却注意到,青果的眼神中仍然隐藏着一丝忧郁。那当然是很正常的,一位东方姑娘如果刚刚遭遇到那样的不幸,在短期内肯定是无法恢复过来的。但一切都会过去的,和这些不知忧愁的士兵们待得久了,遗失的欢乐最终还是会找回来的。
没过大半天,祖鲁镇就重新恢复了生机。被囚禁的居民们全部被解救了出来,不会有人将成为奴隶,不会有人遭受皮鞭虐打,也不会有人再被送到军官的营房里忍受欺凌。死里逃生的居民们将战士们团团围了起来,尽管语言不通使得沟通并不顺畅,但他们脸上的感激却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现在齐朗需要处理的是那三十多名俘虏,那些恶棍们放下了武器,并不代表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就此一笔勾销。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或者砍掉脑袋,或者抽他们一万皮鞭。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齐朗必须得加快点脚步,因为奥乌的重剑早已经跃跃欲试了。
果不其然,远远望去,一名士兵正跪在奥乌的身前苦苦哀求着,他面前的那一块土地已经被鼻涕和眼泪搅和成了一团稀泥。“求求你了,我昨天才入伍……我是无辜的!”他哆嗦着为自己辩白说。
但他的谎言在第一时间就被揭穿了。士兵们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此刻正拄着拐杖站在了奥乌的身旁。但别以为她年事已高,脑筋就不清楚了,听她那口气仍然带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个骗子!张三哥家的两个儿子都是被这恶棍砍死的!”她颤颤崴崴地喊了一声。
“下一个!”奥乌一剑削掉了他的脑袋,转过去又拎来一个士兵在身前罚跪,“你有五秒钟的解释时间。”
“我认出来了,张三哥家的两个儿子其实是他砍死的!”那大娘又嚷了起来。也不知她是被吓着了,还是早就已经精神错乱了,竟然把相同罪名安到了另一人的头上。
但奥乌好像并不太在意的样子,只抱怨了一句:“我麻烦你认准一点儿。”一剑下去,现场又多了一个无头亡魂。
齐朗连忙几步跑了上去:“等一等,奥乌,你这是滥杀!”
“不,我不同意你这种看法,这是恶棍们应得的下场!”奥乌无情地撇了撇嘴,指着面前那软成一滩烂泥的士兵,接着询问说,“他也杀了张三哥家的两个儿子吗,这位女士?”
“我保证,这回准没错!”那位大娘尖声叫嚷着,“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然而这一回奥乌的重剑却没来得及落下——齐朗已经把他的胳膊拉住了。
“仇恨正在把你变成一个魔鬼,奥乌!”齐朗愤怒地夺过了那把重剑。他的手臂正在颤抖着,那一方面是因为胜利之剑正传来巨大的排斥力量,在另一方面,内心深处的担忧也为他带来了自控的麻烦。
齐朗知道杀戮是发泄仇恨最为直接的途径,但那也是一条通往疯狂的道路。他有过那种体会,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齐朗自己也处于那种疯狂之中——看着敌人的鲜血从脖颈中不住涌出,看着那狰狞的面孔在土地上滚动,那种震撼不身处其中,很难得以体会。
那的确是积压许久的怒火的发泄。但那怒火除了会把敌人烧成一片灰烬,也会烧毁的复仇者最后的理智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