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泰伦斯醒过来,窗外已经是一片晴朗。
他这一觉睡得似乎挺久,脑子都有些发晕。亚当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巧看见他费力坐起来的样子。
“您请小心些!”亚当连忙走过来,扶起泰伦斯的肩膀。
泰伦斯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奇怪地看了看门口:“兰瑟怎么没来?”
自从进入学校以后,大约是养成了习惯的缘故,早上穿衣服的任务也被金发骑士接管了过去。因此今天一早没有看到兰瑟,泰伦斯不禁有了疑问。
金发骑士昨晚还一副难以平复的样子,泰伦斯本做好了一睁眼就会看到他的准备。
亚当皱了皱眉,他不是个擅长说闲话的人,但顾虑到泰伦斯也许会因不明事实而将信任交给不该纵容的人,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从以前我就察觉,少爷您对自己的从属者太过放纵。您居高位,本不该这样温和。但考虑到您身世凄苦,我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加规范。毕竟您也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我也希望您能更亲近别人一些。”
“但你现在却指出来了。”泰伦斯双手交握放在腹部。亚当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些没用的开场白,因此他放松身体,等待管家后面的主题。
“因为您在信任别人的同时,却忽视了对方是否值得您全心信任。”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别人’确有所指。”
“也许在您看来,我有挑拨的嫌疑。但我不得不说,兰瑟·舍文利厄也许其心不正。”
泰伦斯睁大了眼睛,他愣了一秒,随后就笑了出来。
“您觉得我在开玩笑?”亚当皱起眉头。如果说泰伦斯怒目而视,亚当尚可理解,但对方现在的反应却叫他感到了棘手。生气的表现说明泰伦斯对兰瑟仍有所保留,才会因踩中他心中隐藏的危机感而不快。可是对方若是把亚当的说辞当做一个笑料,那么兰瑟在泰伦斯心中的地位也许已经没法撼动。
泰伦斯收起笑意,摇了摇头:“感谢你的谏言,亚当。但是我想,我尚且不必怀疑兰瑟的忠诚。”
这句话说出来,连泰伦斯自己也感到惊异。
曾几何时,他还对金发骑士心怀戒备。在众人都认为兰瑟·舍文利厄是救了阿尔德雷特公爵的英雄时,泰伦斯则要日夜担心对方将他背叛,投入死敌的阵营。
但光阴流逝,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能见证一个人的真心。金发骑士始终跟在他的身后,泰伦斯渐渐将他与前两世那个拔剑相向的敌人分离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不同的经历可以塑造不同的人。
“他只是个一门心思的骑士。”泰伦斯耸了耸肩——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亚当极不赞同地沉下嘴角,他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如数告知,意在劝告小主人悬崖勒马。
泰伦斯确实沉默了下来,他思考了一会儿,反倒露出笑容:“我收下你的劝告了,亚当。但是你不必如此敌视兰瑟,如果他真的对我不利,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呢?真实不会永远躲在面纱之后。”
他没法解释兰瑟的所作所为是基于对自己的保护,因此只好先劝过忠诚的管家。但不管怎么说,兰瑟的行为反倒叫泰伦斯放下了最后的顾虑——曾经因为胸口上化自光明魔法的阵核,而让泰伦斯怀疑对方和教会有所牵扯,这也使泰伦斯在教会走进帝国之后一直费心观察对方的态度。但是现在看来,连这点顾虑也不必纠结了。
这叫泰伦斯感到一阵轻松——管他兰瑟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当人们费劲心思要去探索未知的时候,保留神秘才是生活。
泰伦斯觉得自己可以把这点勇气投放在金发骑士的身上。
两个人关于兰瑟的话题刚刚告一段落,就有女仆敲门进来。那少女提起裙子行礼:“少爷,治安总署的大人前来拜访,此时正在客厅。”
“看来昨天的事情还没解决。”泰伦斯看了看亚当,示意对方为他换下睡衣。
当泰伦斯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终于在一旁看到了靠着墙壁站立的骑士。对方打理地一丝不苟,看上去不像刚刚出来的样子,泰伦斯看了亚当一眼,管家挺直了脊背,对兰瑟视而不见。
这让泰伦斯反倒对兰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对着金发骑士伸出手:“我有事要下楼去,你要跟过来——或者继续站在这里?”
兰瑟抬起头,他看了看泰伦斯的手掌,视线在仍包着纱布的手腕上停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到泰伦斯的身后。
泰伦斯微微收拢五指,随后放下了手臂——以往金发骑士总是不吝啬于身体接触,今天如此反常,在让泰伦斯担心之余还升起怪异的感觉。
但是客人就等在楼下,泰伦斯摒弃掉不合时宜的思考,朝着楼梯走去。
尤莱亚在泰伦斯出现在客厅的一瞬间就扑了过去,他担心的不得了,只因大家都劝告他泰伦斯需要休息,这才忍耐着不安老实地不去打扰。在泰伦斯伸手接住他之前,身后的两只手制住了尤莱亚不够小心的举动。拦截的人分别是兰瑟与亚当,管家扫了兰瑟一眼,没在这个时候叫他难堪。
泰伦斯习惯性地揉了揉尤莱亚编成辫子的长发。
“t……你,还好吧?”少年渐渐学会了如何说话,但是因为总是不太开口的原因,他还只能吐出简单的短语。不过泰伦斯始终怀疑更大的原因是尤莱亚跟在陆斯恩身边太久的缘故。
他低声安慰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