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西兰的计划会给帝国带来不可预料的危机,泰伦斯决定返回帝都。这一提议自然受到了众人的反对,但泰伦斯的理由更为充分——作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才是最不会受到怀疑的对象。更何况想要和多疑精明的坎特尔公爵接触,除了泰伦斯自己也别无其他人选。
这件事最后还是力排众议地被确定下来。
泰伦斯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他将散乱的衣物堆成一团,思考着是就这样放进戒指的空间里,还是进一步把它们折叠整齐。这让他皱着眉垂下头,被染成浅褐色的头发垂坠下来划过眼角。
而敲门声适时地打断了泰伦斯那毫无意义的思考。他起身把门打开,当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兰瑟时,泰伦斯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是长时期的冷战耗光了他所有的心烦意乱,总之他侧过身把兰瑟让了进来。
而兰瑟显然也不是专门过来煞风景的,他咳了一声,以一种妥协而无奈的语气说道:“难道您要一直和我闹别扭吗?”
泰伦斯挑了挑眉,坐在床边上:“我没闹别扭,我只是……”
他快速地反驳完兰瑟的话,才懊悔地发觉自己在“只是”后面根本找不到接续下去的语言。
——这样听上去不就像是我真的在闹别扭了一样吗?
泰伦斯皱着眉头想到。
兰瑟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像是接受了泰伦斯的辩驳,认错般说道:“是我之前态度不好,我已经反省过了。您给我的惩罚也足够了吧?”
“我什么时候惩罚你了?”这一下泰伦斯的语气真的理直气壮起来,要知道他可从没这么干过。
“总是避开我比起骂我一顿还要让人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比起陪在您身边的幸福其他任何事物都不值一提,所以原谅我吧?”兰瑟将手放在泰伦斯的手背上。
“……我没怪你。你也早点整理好东西,我们明天出发。”泰伦斯缩回手,他站起身将床上的杂物囫囵收拾起来。
那战栗般的触感仍停留在皮肤上,让泰伦斯既觉得内疚又觉得害怕。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安格斯拿着课本站起来。与他同寝室的杰克连忙问道:“安格斯,你今天也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笨蛋,现在该称呼为阁下了,别这么失礼。”杰克旁边的少年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以一种亲密的语气不着痕迹地奉承着安格斯。
安格斯朝他们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教室。
“总觉得安格斯变了好多啊。”直到安格斯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杰克才失落地坐下来。“每天都要出去,到底是在忙什么呢?”
“身份不一样了,人当然和以前不同啦。”刚才拉住杰克的男孩抱着头靠在身后的的桌子上,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是你太多愁善感。”
“因为现在宿舍里冷清了很多了呀!埃塞亚也申请了停学,不知道去哪里了。平时就你和我两个人,我当然会觉得寂寞。”
“埃塞亚就算不停学,也很少在宿舍里待着吧?他现在离开说不定是明智之举呢,连当初轰轰烈烈搞起来的炼金术研究会不是都解散了吗?”
“什么?”杰克歪了歪脑袋,“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少年翻了白眼:“所以说你是个笨蛋,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和别人做朋友。以后看到安格斯要记得用敬语啊,我只能这么和你说了。”
安格斯走出学校,坐上早早停在门口的马车。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颠簸之后,马车在光明教堂的后门停了下来。
安格斯下车以后谨慎的扫视了一圈,从特意留下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阁下今天依旧守时呢,这份勤勉好学的精神一定会传达给神明大人。”西德尼主教站在点燃了壁灯的大殿内,侧对着安格斯仰视头顶的彩窗。
柔和的灯光使得西德尼主教的轮廓也充满了祥和的美感,但安格斯十分清楚对方是个比起虔诚信教更为看重世俗的利己主义者。
但这有什么关系?
就像安格斯本人也仅仅是为了修习更为高深的魔法才来到这里。普通的平民或许会被虚幻的道义所糊弄,但是越是接近教会其本质的人,越是更加现实——就算再怎么标榜、甚至是把牧师和法师分裂开来,光系法术也都只是魔法的一种罢了。
“今天我要学习什么?”安格斯一边脱掉御寒的大衣,一边在长椅上坐下来。“也许我们可以深入一些,学学法阵的验算?”
“请不要这样急功近利,安格斯阁下。”西德尼主教缓步走到他面前,主教长袍在地上拖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您可是要作为受到期待的圣子被认真培育的,牢靠的基础才是关键。”西德尼主教露出温和而善意的笑容,可事实上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都只是在掩盖自己因贪求而翻动的心绪罢了。
被任命为主教来到沙宁派尔,为了教会壮大实力开疆扩土而坐镇于此的西德尼早就因为缓慢的进展而感到无趣。但是现在,一位学生将在自己的培育下成为圣子,这样的畅想怎能不令他愉悦呢?
暖橘色的灯光之下,相互利用的两个人维持着虚假的和善态度,身后拉长的影子却显得如同泥沼一样污黑。
借由隐秘的联络手段,泰伦斯和兰瑟一到帝都就联系上了坎特尔伯爵。在听到泰伦斯的来意之后,坎特尔伯爵对此的态度也分外重视。
但令人尴尬的是,乔伊·阿班特的人身安全已经